辽代冥钱与瘗钱考略
冥钱与瘗钱都是伴随着货币出现而产生的为死人专用的钱币。这种习俗起源于祖先崇拜和鬼神崇拜，古人认为，死亡是人的灵魂与躯体相分离，死者的灵魂去了另一个世界。把生前用过的东西随同死者一同下葬，可以让他在鬼的世界生活得更好。把钱币用来殉葬，就是让死者在冥国继续使用。冥钱是专为死者殉葬的“明器”，故又称“明钱”①。其特点在于为死者特别制作。虽取当时世间流通货币形状，但在材质、钱文、形制、质量诸方面与行用钱均有显著差别。瘗钱是为死者埋葬钱币。《汉书"张汤传》“会人有盗发孝文园瘗钱。”师古注：“瘗，埋也，埋钱于园陵以送死也。”殆汉以来葬者多有瘗钱。所瘗之钱，为当代通用钱币，非明钱，故常遭盗掘之祸。①从以上钱币学家的论述可知，冥钱和瘗钱虽都是为死人服务的钱币，但二者有明显差别。
契丹族作为华夏民族的子孙，在其建立了辽朝后，丧葬习俗亦改早期的树葬为火葬和土葬。为死者殉葬的冥钱瘗钱风气，在辽社会中上层逐渐得到认可，并形成葬制中一个内容。契丹人死后一般实行厚葬，随葬物品从生活用品到生产工具应有尽有，非常丰富。其中钱币是重要的葬品之一。
契丹墓葬中的钱币亦分成冥钱和瘗钱两类。因辽墓早年多被盗掘，所以直接从墓中发现的辽代冥钱不多，金属铸冥钱至今未见有明确出土记录，仅发现陶钱、瓷钱、石钱等特制冥钱出土。笔者就有幸得到这三种冥钱。2006年6月在报国寺钱币交易会期间，一位吉林泉友携二三百枚陶质大安元宝赴市交易，言称得自辽墓中。笔者购得一枚。该钱径23.44mm左右，穿4.22mm上下，厚大约3.22mm上下，重2.3g左右。钱色褐黑居多，褐黄其次。文字清晰，书风与铜钱短安相近。背错范轮郭平夷。穿孔泥茬依旧，未见丝毫加工痕迹。确具辽大安钱神韵。（图1）瓷钱，笔者亦在沈阳获得一枚，该钱出自辽中县茨榆坨辽墓中。钱名开元通宝、汉字楷书兼隶。白色厚如饼状，径1.7mm，厚4mm，穿0.2mm，重4g。（图2）石钱为笔者得自吉林榆树县辽代乱坟岗。钱为青石雕琢而成，钱文万古千秋，汉文楷隶相间亦蕴魏碑风骨，朴茂大气，笔韵潇洒。钱径75mm，厚12mm，穿10mm，重60g。（图3）此三枚辽代冥钱，材质各异，风格不一，但都说明辽代确实存在为死者特铸冥钱殉葬的习俗。
瘗钱，除吉林省博物馆藏的一枚“大康六年”直接得自辽墓外，未见第二例有辽墓出土瘗钱的报道。当然，这期间亦有几例辽墓出土钱币的报告，但未见有把出土钱币称作瘗钱的。因为出土的钱币大多为唐宋五代国家的行用钱。有人把传世的清宁二年、寿昌贰年、大康七年、大辽清宁、大康通宝及乾统元宝、大辽天庆等钱，都称为瘗钱，并认为是辽代皇家所铸瘗钱。② 这种空穴来风、无凭无据的言论，实为不负责任的妄言呓语。这些传世的辽代大型钱币，没有一枚发现于辽墓灵床之上。即使被证明发现于辽庆陵的大康通宝银币，也仅是“用于衬垫志石的特铸纪念银钱”，③ 而非瘗钱。这些辽代大型钱币既不是冥钱，也不是瘗钱。不要说它们多为传世品这个理由能证明它们不是，即使是发现于墓葬中，也有充足理由证明它们不是冥钱和瘗钱。因为关键的原因是它们的钱文形制性质，都不符合冥钱瘗钱制造制度。本文开头，曾介绍了冥钱、瘗钱的定义。冥钱为特制仿造钱币，其与行用钱在材质、形制、钱文方面必有显著区别。前面展示的实物就是明证。瘗钱为葬埋行用钱。辽代这些大型钱币除乾统元宝外都不是行用钱。大辽天庆，大辽清宁应是开炉钱或镇库钱；纪年钱应是纪史钱；（见掘作《辽纪年钱非瘗钱论》）而大康通宝金银钱应是宫庭赏赐钱，笔者藏品中有一枚传世品金质大康通宝。（图4）从而可证实出土于辽庆陵志石下衬垫的大康通宝银钱，只是从宫中赏赐钱里随手挑选而来，而不是为辽道宗入葬特铸。更非是特别为懿德皇后昭雪冤愤，洗清“青绳之旧污”，还其“白璧之清辉可珍”的钱币。④如果这些辽代纪年钱，赏赐钱，镇库开炉钱都不是真正的瘗钱，那辽代存不存完全意义的瘗钱？答案是肯定的。这几年大量出土于辽墓葬区的唐宋五代的行用钱，就是辽代完全意义的瘗钱。辽代流通行用钱币百分之九十是旧钱或境外钱。为死者到另一世界继续使用的流通钱自然也只能和人世一样。如果瘗葬的不是死者生用过行用钱，死者是不会认可的，他的灵魂会不安的。契丹人笃信萨满教，对祖先和鬼神的崇拜比汉人尤甚，他们绝对不会也绝对不敢把不能流通使用的钱币那怕是纪年钱，开炉钱，镇库钱，宫庭赏赐钱，拿去胡弄祖宗和鬼神。
辽代冥钱、瘗钱情况大体如此。错误之处，敬请指教。
注：①朱活《古钱小辞典》260页
②见汤可可《中国钱币文化》341-342页
③韩仁信《辽代瘗钱考》、《内蒙古金融研究》1995年钱币专刊第4期
④赵志华《辽代大康通宝大银钱新考》1995年钱币专刊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