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职场（二百零四十三）

有王夫人这样一个上级，可真是凤姐的悲哀。本来说好的暗访，这样凤姐可以掌握主动权，在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几句言语下，就改成了明抄了，这样的人云亦云，真是下属的悲哀。凤姐现在处于特殊时期，邢夫人对她的厌恶已经公开化，所以在其心腹面前，凤姐不好言语，只好一切听凭王善保家的折腾。一个主管，弄成这个书面，凤姐的情商受到了考验。

王善保家的属于那种无事生非的折腾型，原也是邢夫人的得力干净，邢夫人有此人作帮手，可知风格。

第一站是怡红院，就是这样的场合，袭晴也是风格大大的相反。袭人知事情有异，一切主动配合，让开锁就开锁，让打开箱子就打开箱子，真真是一个听话的好员工。而晴雯则恰然相反，她是讨厌透了王善保家的这类人，又让王夫人给谩骂了一场，心情正不好的时候，遇了这些人，自然没好脸，箱子开是开了，但动作极大，把东西都倒了出来。这时候宝玉就是好宝宝了，别人说什么是什么，自己不分析，一切听话。

            从怡红院出来，凤姐特特说明不能抄宝钗处，说宝钗是亲戚。贾府的亲戚在府里住的可不只一个宝钗，只是宝钗身份特殊。薛家会钻营，既是王夫人的亲戚，又因了薛蝌与岫烟的亲事，与邢夫人也是亲戚了，这两边的亲戚面子是极大了，所以凤姐一开口，王善保家的马上称是，毕竟她可是邢夫人的陪房，不能打邢夫人的脸。而且宝钗素日行事低调，极会做人，对王善保家的之流极是敷衍，王自然不会开罪宝钗。所以这个混乱之夜，宝姑娘却难得清静。只是人清静心不清静，园中如此不安静，宝钗自然注意到了，一问便知原因， 这自然是后来宝钗离园的原因之一。贾府内乱如此，宝钗才不会在这里被波及呢。宝钗的原则是明哲保身，住在别人家里，不过是个客人，主人家如此行事，自然不好长居，能走就走吧。薛家也乱，但不是这样的闹法，一点规矩体面都没了，真个一内乱。

           进了黛玉处，小姑娘原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有事故，但也只好配合。还好凤姐与黛玉关系不错，因了贾母，凤姐也要照看一下黛玉。最从容是紫鹃，对于这群人还能一笑了之，原也是大气，不介意他们的折腾。真不是高看王善保家的，她也就是折腾。

           又到探春院内，谁知早有人报与探春了（家不是白管的，自然心腹）．探春也就猜着必有原故，所以引出这等丑态来，遂命众丫鬟秉烛开门而待（如此姿态，是主子中唯一一个）．众人来了．探春故问何事．凤姐笑道：“因丢了一件东西，连日访察不出人来，恐怕旁人赖这些女孩子们，所以越性大家搜一搜，使人去疑，倒是洗净他们的好法子。（对于三姑娘，凤姐也要客气三分）”探春冷笑道：“我们的丫头自然都是些贼我就是头一个窝主．既如此，先来搜我的箱柜，他们所有偷了来的都交给我藏着呢。（探春是打定主意不配合）”说着便命丫头们把箱柜一齐打开，将镜奁，妆盒，衾袱，衣包若大若小之物一齐打开，请凤姐去抄阅．凤姐陪笑道：“我不过是奉太太的命来，妹妹别错怪我．何必生气。（凤姐不得不赔笑，她现在可不想开罪人，尤其是这朵玫瑰花）”因命丫鬟们快快关上．平儿丰儿等忙着替待书等关的关，收的收．探春道：“我的东西倒许你们搜阅，要想搜我的丫头，这却不能．我原比众人歹毒，凡丫头所有的东西我都知道，都在我这里间收着，一针一线他们也没的收藏，要搜所以只来搜我．你们不依，只管去回太太，只说我违背了太太，该怎么处治，我去自领（主管负责制，态度明确，这些人是她的下属，好坏自然有她负责，不需要别人来冒犯）．你们别忙，自然连你们抄的日子有呢！你们今日早起不曾议论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们也渐渐的来了．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以小及大，知府中行事不妥）"说着，不觉流下泪来（感伤这样的情感，在场的人就她一个了）．探春立场鲜明，自己是主子，她的人她教育，不需要别人来管理。

     凤姐只看着众媳妇们．周瑞家的便道：“既是女孩子的东西全在这里，奶奶且请到别处去罢，也让姑娘好安寝．"凤姐便起身告辞．探春道：“可细细的搜明白了？若明日再来，我就不依了．"凤姐笑道：“既然丫头们的东西都在这里，就不必搜了。”探春冷笑道：“你果然倒乖．连我的包袱都打开了，还说没翻．明日敢说我护着丫头们，不许你们翻了．你趁早说明，若还要翻，不妨再翻一遍。（这话说的妙，不是不让你抄，是抄的比别处还仔细）”凤姐知道探春素日与众不同的，只得陪笑道：“我已经连你的东西都搜查明白了。”探春又问众人：“你们也都搜明白了不曾？"周瑞家的等都陪笑说：“都翻明白了。（要的就是这句话，这就是教育你了，还要你自己认）”王夫人这边的人都知探春不同于其他人，自然不敢得罪。

     那王善保家的本是个心内没成算的人，素日虽闻探春的名，那是为众人没眼力没胆量罢了，那里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起来，况且又是庶出，他敢怎么（还是小看了三姑娘，因庶出让人轻看）．他自恃是邢夫人陪房，连王夫人尚另眼相看，何况别个．今见探春如此，他只当是探春认真单恼凤姐，与他们无干．他便要趁势作脸献好，因越众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嘻嘻笑道：“连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没有什么（这是何等想法，三姑娘是何等人，怎能容忍人如此轻视）。”凤姐见他这样，忙说：“妈妈走罢，别疯疯颠颠的。”一语未了，只听"拍"的一声，王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一掌．探春登时大怒，指着王家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这话评的准）．如今越性了不得了．你打谅我是同你们姑娘那样好性儿（还不是看你是庶出，若是王夫人所生，自然无人敢如此轻看），由着你们欺负他，就错了主意！你搜检东西我不恼，你不该拿我取笑。”说着，便亲自解衣卸裙，拉着凤姐儿细细的翻．又说：“省得叫奴才来翻我身上．"凤姐平儿等忙与探春束裙整袂，口内喝着王善保家的说：“妈妈吃两口酒就疯疯颠颠起来．前儿把太太也冲撞了．快出去，不要提起了。”又劝探春休得生气．探春冷笑道：“我但凡有气性，早一头碰死了！不然岂许奴才来我身上翻贼赃了．明儿一早，我先回过老太太太太，然后过去给大娘陪礼，该怎么，我就领。”那王善保家的讨了个没意思，在窗外只说：“罢了，罢了，这也是头一遭挨打．我明儿回了太太，仍回老娘家去罢．这个老命还要他做什么！（还不知趣，真是不知礼仪，真让邢夫人给惯成如此）"探春喝命丫鬟道：“你们听他说的这话，还等我和他对嘴去不成。”待书等听说，便出去说道：“你果然回老娘家去，倒是我们的造化了．只怕舍不得去。”凤姐笑道：“好丫头，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探春冷笑道：“我们作贼的人，嘴里都有三言两语的．这还算笨的，背地里就只不会调唆主子。”平儿忙也陪笑解劝，一面又拉了待书进来．周瑞家的等人劝了一番．凤姐直待伏侍探春睡下，方带着人往对过暖香坞来．

探春是大观园的另类，敢想敢做，她是主人，不是钗黛之客人，所以行事大胆，不必计较太多，而且因是主，不得不考虑贾府的命运，所以更是忧伤。奈何整个府中唯一一人清醒，别人如此懂她的心事，今时教训王善保家的，其时那可是不给邢夫人面子，那可是她的陪房。三姑娘居安而思危，自然晓得内乱生外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