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职场（一百四十八）

三姑娘的聪明在于把危转成机遇。

本来老仆轻视，母亲生事闹场，让三姑娘处境难堪，但是她马上借此立威，恰恰好平儿出现，给了她立威的机会，借平儿的聪明懂事，树立自己的权威，是个好方法。把平儿使的团团转，幸而人家知礼配合，成功的让众人不敢轻视。

久存做事的决心，从易至难从小到大，先是从重复的支出开始。这样的姿态极好，因为是重复的支出，消减起来比较容易，万事开头难，开了头就好办。

先说赖家的园子，都是大家去过的地方，人家的承包，不仅不花钱打理园子，而且还有二百两的收入，一入一出，差了一倍。难怪赖家的有钱，人家经济上是有一套，节流开源做的好。别人花钱的事，人家收钱。

探春提及赖家的事，是做了个铺垫，让在场的几位容易接受。宝钗聪明，马上明白探春之意，于是拿学问先提了起来。为的是师出有名。

        三人取笑了一回，便仍谈正事。探春又接说道：“咱们这个园子，只算比他们的多一半，加一倍算起来，一年就有四百银子的利息。若此时也出脱生发银子，自然小器（好大的口气，只要体面不要实际，只是省了节流，并不增加收入），不是咱们这样人家的事（什么样的人家，没钱都是麻烦，这一点史府还是明白）。若派出两个一定的人来，既有许多值钱的东西，任人作践了，也似乎暴殄天物。不如在园子里所有的老妈妈中，拣出几个老成本分、能知园圃的，派他们收拾料理。也不必要他们交租纳税，只问他们一年可以孝敬些什么。一则园子有专定之人修理花木，自然一年好似一年了，也不用临时忙乱；二则也不致作践，白辜负了东西；三则老妈妈们也可借此小补，不枉成年家在园中辛苦；四则也可省了这些花儿匠、山子匠并打扫人等的工费。将此有馀，以补不足，未为不可（这个方案，比较容易得到下层的认可）。”宝钗正在地下看壁上的字画，听如此说，便点头笑道：“善哉!‘三年之内，无饥馑矣。’”李纨道：“好主意!果然这么行，太太必喜欢（提及王夫人，真的是太太喜欢这个方法吗）。省钱事小，园子有人打扫，专司其职，又许他去卖钱，使之以权，动之以利，再无不尽职的了（凡事有权有利，自然有人乐得做）。”

　　平儿道：“这件事须得姑娘说出来。我们奶奶虽有此心，未必好出口。此刻姑娘们在园里住着，不能多弄些玩意儿陪衬，反叫人去监管修理，图省钱，这话断不好出口。（替凤姐找台阶，原也有理，本是体谅姑娘们）”宝钗忙走过来，摸着他的脸笑道：“你张开嘴，我瞧瞧你的牙齿舌头是什么做的?从早起来到这会子，你说了这些话，一套一个样子：也不奉承三姑娘，也不说你们奶奶才短想不到；三姑娘说一套话出来，你就有一套话回奉，总是三姑娘想得到的，你们奶奶也想到了，只是必有个不可办的原故。这会子又是因姑娘们住的园子，不好因省钱令人去监管。你们想想这话，要果真交给人弄钱去的，那人自然是一枝花也不许掐，一个果子也不许动了，姑娘们分中自然是不敢讲究，天天和小姑娘们就吵不清。他这远愁近虑，不亢不卑，他们奶奶就不是和咱们好，听他这一番话，也必要自愧的变好了（赞的妙，平儿果然从容大气）。”探春笑道：“我早起一肚子气，听他来了，忽然想起他主子来：素日当家，使出来的好撒野的人（究竟凤姐张扬也没得罪三姑娘，无非是得罪了赵姨娘）!我见了他更生气了。谁知他来了，避猫鼠儿似的，站了半日，怪可怜的。接着又说了那些话，不说他主子待我好，倒说‘不枉姑娘待我们奶奶素日的情意了’，这一句话，不但没了气，我倒愧了（平儿口才极好），又伤起心来。我细想：我一个女孩儿家，自己还闹得没人疼没人顾的（真是可怜），我那里还有好处去待人？”口内说到这里，不免又流下泪来（打感情牌）。李纨等见他说得恳切，又想他素日赵姨娘每生诽谤，在王夫人跟前，亦为赵姨娘所累，也都不免流下泪来，都忙劝他：“趁今日清净，大家商议两件兴利剔弊的事情，也不枉太太委托一场。又提这没要紧的事做什么。”平儿忙道：“我已明白了。姑娘说谁好，竟一派人就完了。”（平儿这话说的有些无奈，这个方案，好是好，只是不是凤姐提出来的，幸而凤姐明白，不计较）

     探春道：“虽如此说，也须得回你奶奶一声儿。我们这里搜剔小利，已经不当。皆因你奶奶是个明白人，我才这样行；若是糊涂多歪多妒的，我也不肯，倒像抓他的乖的似的。岂可不商议了行呢？（三姑娘还是明白人，不会开罪凤姐，毕竟她只是代理）”平儿笑道：“这么着，我去告诉一声儿。”说着去了；半日方回来，笑道：“我说是白走一趟。这样好事，奶奶岂有不依的！”（半日方回来，可知时间不短，凤姐是要好好消化一下三姑娘的精明强干了）

　　探春听了，便和李纨命人将园中所有婆子的名单要来，大家参度，大概定了几个人。又将他们一齐传来，李纨大概告诉给他们。众人听了，无不愿意。也有说：“那片竹子单交给我，一年工夫，明年又是一片。除了家里吃的笋，一年还可交些钱粮。”这一个说：“那一片稻地交给我，一年这些玩的大小雀鸟的粮食，不必动官中钱粮，我还可以交钱粮。”探春才要说话，人回：“大夫来了，进园瞧史姑娘去。”众婆子只得去领大夫（插入日常事务）。平儿忙说：“单你们，有一百也不成个体统。难道没有两个管事的头脑儿带进大夫来？”回事的那人说：“有吴大娘和单大娘，他两个在西南角上聚锦门等着呢。”平儿听说，方罢了。（外人进园，自然不是小事，所以要有管事的人陪着，为了是规矩）

众婆子去后，探春问宝钗：“如何？”宝钗笑答道：“幸于始者怠于终，善其辞者嗜其利。”探春听了，点头称赞，便向册上指出几个来与他三人看。平儿忙去取笔砚来。他三人说道：“这一个老祝妈，是个妥当的，况他老头子和他儿子，代代都是管打扫竹子，如今竟把这所有的竹子交与他。这一个老田妈本是种庄稼的，稻香村一带，凡有菜蔬稻稗之类，虽是玩意儿，不必认真大治大耕，也须得他去再细细按时加些植养，岂不更好？”探春又笑道：“可惜蘅芜院和怡红院这两处大地方，竟没有出息之物。”李纨忙笑道：“蘅芜院里更利害，如今香料铺并大市大庙卖的各处香料香草儿，都不是这些东西?算起来，比别的利息更大。怡红院别说别的，单只说春夏两季的玫瑰花，共下多少花朵儿?还有一带篱笆上的蔷薇、月季、宝相、金银花、藤花，这几色草花，干了卖到茶叶铺药铺去，也值好些钱。（李纨是精通经济世务的）”探春笑着点头儿，又道：“只是弄香草没有在行的人。”平儿忙笑道：“跟宝姑娘的莺儿他妈，就是会弄这个的。上回他还采了些晒干了，编成花篮葫芦给我玩呢（宝姑娘的家人，很知道和众人搞好关系）。姑娘倒忘了么？”宝钗笑道：“我才赞你，你倒来捉弄我了。”三人都诧异问道：“这是为何？”宝钗道：“断断使不得。你们这里多少得用的人，一个个闲着没事办，这会子我又弄个人来，叫那起人连我也看小了。我倒替你们想出一个人来：怡红院有个老叶妈，他就是焙茗的娘。那是个诚实老人家，他又合我们莺儿妈极好。不如把这事交与叶妈，他有不知的，不必咱们说给他，就找莺儿的娘去商量了。那怕叶妈全不管，竟交与那一个，这是他们私情儿，有人说闲话也就怨不到咱们身上。如此一行，你们办的又公道，于事又妥当。（宝钗很照看怡红院的人）”李纨平儿都道：“很是。”探春笑道：“虽如此，只怕他们见利忘义呢。”平儿笑道：“不相干。前日莺儿还认了叶妈做干娘，请吃饭吃酒，两家和厚的很呢（两家和厚，真真是薛家聪明处）。”探春听了，方罢了。又共斟酌出几个人来，俱是他四人素昔冷眼取中的，用笔圈出。（探春好似不喜欢莺儿家的人）

宝钗的人事提议，宝钗是客，她的话，大家要给面子，偏生她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