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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药之六十八

(2019-07-24 15:48:49)

从小学校到家,不过半里的路程,秀梅和超超却走了近一个小时。秀梅知道,在城里娇生惯养的超超需要田野般辽的胸襟阔,需要寒冷中勇敢的奔跑,需要淳厚、朴实、坚韧的淬炼。可是,秀梅又舍不得超超遭受半点挫磨与痛苦,超超实在是秀梅的全部,抵得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这个世上,只有超超通过自己的身体,带着自己的骨血,铭刻着自己的烙印替自己延续着生命。多年后,世事的变换会像这苍茫大地被一层一层的白雪覆盖一样,被一个个是是非非所左右,被一个个真真假假所笼罩,而无论发生什么,只有超超才能记得自己。

秀梅也知道,被白雪覆盖的大地充满着生机,孕育着生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看似冬天被冻死的昆虫,小草,春天来的时候,照样苏醒过来,挺直腰身,迎风招展。生命是顽强的,可生命也是脆弱的,比如爸爸,早晨起来去喂猪,一头栽到猪圈里就再也没起来,等乡亲们套上马车送到医院已经错过最佳抢救时间,医生说是心梗,这种病只有几分钟的抢救机会。

爸爸,秀梅一想到爸爸,心里就一阵剧痛。

秀梅抱起跑得热烘烘的超超,向家里走去。母亲的皱纹似乎加深了许多,也瘦了许多,这个在大地上耕种了一辈子的女人似乎还算幸福,儿女满堂,子孙有继,跟着哥哥嫂子生活在一起。哥哥有浑身的力气,下地耕种,上山砍柴,从来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承担着男人该承担的一切。嫂子纯朴善良,又有些木讷,认认真真尽到自己的本分,对母亲唯命是从。

看见秀梅领着超超推门而入,正在往盖帘上摆放粘豆包的母亲,愣了好一会,还是站在一边的嫂子打破尴尬:“妈,秀梅回来了,不认识了?”秀梅马上让超超叫姥姥、叫舅妈。母亲拍着脑门说:“我还以为谁哪?原来是这娘俩回来了,天林怎么没跟着回来?快进屋上炕暖和暖和。”秀梅忙着给超超脱衣服,忙说:“忙呗,厂里有事,说是有空了再回来看您。”母亲似乎并没在意秀梅的话,而是对着超超展开满脸的皱纹,高兴地说:“小超超也大了,都四岁了吧。头一次见姥姥吧,再不回来就不认姥姥家的门了。”嫂子接过话说:“妈,别光顾高兴了,晚上做点啥吃哪?”母亲想了想说:“把那只老母鸡杀了吧,再做个白肉血肠炖酸菜,然后把你姐姐也招呼回来,咱们一家吃个团圆饭。”

趁着母亲和嫂子在厨房忙活的时候,秀梅打量着这个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以前狭小的两间房变成了四间房,中间两间是老房,分东屋与西屋,中间是厨房,厨房的后面是仓库,主要是母亲和父亲居住,父亲死后,母亲一人独撑老屋。接出去的东厢房住着哥哥嫂子和外甥,接出去的西厢房住着弟弟一家人,表面看是独门独户,各开房门,实则可以通过老房的仓库通到东西厢房。

母亲的房间变化不大,据说是是母亲结婚时置办的炕柜,糊着花花绿绿商品标签的两个木箱子,一个地桌,两把坐上去就吱吱嘎嘎的椅子都还在。老屋的另一个房间则显得比较清冷,这个房间大概不住人了,成为另一个储藏室。地上放着一些打开口袋的大米、小米、玉米,炕上铺着报纸,报纸上晾着成串的蘑菇。墙上贴着鲤鱼跳龙门的年画,年画两边挂着照片,秀梅从墙上的照片寻找着旧时的蛛丝马迹。镜框里,有母亲和父亲的几张合影。父亲母亲结婚时的合影,母亲梳着短发,用发卡别在耳后,前额有一排刘海,显得母亲很俏皮。另一张合影是母亲烫着卷发,父亲显得高而瘦,两眼深陷,骨节突出,据说是父亲得了一场大病后,为了庆祝父亲痊愈,母亲特地跑到县城烫的头,俩人还下了馆子,照了相。还有一张父亲和母亲中间坐着一个梳着童花头的女孩,女孩大眼睛,嘴角向下,像是刚哭过,据说这是母亲和父亲有了姐姐的合影。还有几张是是姐姐和同学,哥哥和弟弟的合影以及哥哥姐姐结婚时的合影。

在两张照片的中间夹着一张秀梅似乎在哪里见过的照片,一个戴着遮阳帽、脸孔向内的婴儿被两个大人抱在中间,秀梅看着左边的女人,双眼充盈着善意的微笑,猛然想起,在叔叔家衣柜的笔记本里也有这样一张照片,是啦,那是叔叔和死去婶婶的合影,中间的婴儿至今下落不明。秀梅摘下装满照片的镜框,小心拔下别着镜框的钉子,用细长的中指一点一点抠出这张照片,小心奕奕地揣进裤兜里,再把镜框挂在墙上,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领着超超,来到厨房。

厨房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碗筷和菜肴,嫂子和姐姐还在灶台边忙活着,母亲招呼着超超:“来啊,挨着姥姥坐。”超超却蹬着两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陌生面孔,瘪瘪嘴,藏在秀梅怀里。母亲从盘子里夹出一块鸡蛋饼放在超超面前的碟子里,笑骂道:“城里的小崽子就是娇贵,哪有吃饭不上桌抢的?饿两天就好了。”秀梅告诉母亲;“不用管他,一会就好了,咱们先吃。”

十五岁就离家的秀梅很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天伦之乐了,极力想恢复从前的自在和融洽,可秀梅发现除了母亲的唠叨和嫂子的热忱,哥哥姐姐们只是像对待客人一样谦让着,客套着,纷纷往秀梅碗里夹着鸡鸭鱼肉,并试探着问城里到底好在哪里?天林当了多大的官?是不是天天下馆子,出门就是小汽车。这让秀梅哭笑不得又解释不清。为了转移话题,秀梅说起叔叔的病情,并问母亲:“听叔叔讲,叔叔家也有一个女孩,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在哪里?”说起叔叔,一家人陷入了沉默,母亲似乎有些怨恨,接着秀梅的话:“是你叔叔告诉你的吧,他还有脸说这事啊!”

根据母亲的叙述,秀梅知道,杨萍自杀后,叔叔娶了许雯,但许雯有一个条件: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头一次结婚,哪有刚结婚就做后妈的道理?所以,绝对不能抚养杨萍留下的孩子,孩子或者送人或者送回老家,悉听尊便。当时,叔叔正在提拔上升的关键节点,需要孟副局长也就是许雯舅舅的提携。所以,叔叔回来跟奶奶商量,把孩子送到老家抚养。奶奶向来觉得叔叔才是一家的脸面和骄傲,叔叔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就同意把孩子接回乡下抚养。而奶奶年岁大了,自顾不暇,如何能抚养好一个六个月大的孩子,爸爸就恳求母亲,替奶奶抚养这个孩子。那时候,母亲既要下地伺候庄稼,又要顾及哥哥姐姐上学,又怀着弟弟,自然对这个孩子照顾有些不周,因此,爸爸经常嫌弃母亲没照看好孩子,说母亲偏心,告诫母亲要一视同仁。本来很恩爱的夫妻关系,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成为夫妻间的导火索。最后,母亲怨恨地说:“后来,我和你爸爸吵架,都是因为她。”秀梅接过母亲的话问:“我怎么不记得咱家还有个孩子?现在在哪里?”母亲盯着秀梅看了好一会才说:“送走了,人家来接走了,哪有自己家孩子让别人家养的道理。”

“送哪去了?是送回叔叔家了吗?”母亲似乎有点不耐烦地说:“谁知道哪?人家的孩子,想回到哪里就回到哪里,咱也做不了主。天晚了,睡觉吧,超超的小眼睛都睁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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