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看中医

可能是环境不适应的缘故，自入冬以来我的慢性咽炎频繁发作，严重时呼吸受阻，整夜不能入睡。尝试过各种含片，用了不下十种中成药都不管用。一次偶然的机会听人说这种病吃中药最有效，于是决定去看一次中医。

上哪家医院找什么大夫呢？看病就找好大夫——我决定去找北京中医药大学的博士生导师陈明大夫。他每天都在北京电视台的《养生堂》栏目做讲座，他对人体经络研究十分透彻，下药不多，但是很对症。他讲的病例给人印象特别深刻。

从网上查到了陈明大夫坐诊的地点和时间，又打了电话咨询了挂号情况。对方告诉我早上七点半开始挂号，排队人很多，要我最好去早一点儿。早一点儿，能早到什么时候？我是最不怕起早的，我心里说。

昨天早上，我不顾儿子的反对五点起床，悄悄地开了门，一个人冒着零下十几度的严寒乘上一辆出租车直奔中医药大学门诊部，陈明大夫下午在那里坐诊。

还没走到门诊部大门口，就着路灯朦胧的亮光，远远就看见有一堆人围在一起。一下出租车，就听见有个老女人的声音在喊：“陈明的，陈明的！”什么意思？难道有人在卖号？我三步并作两步靠拢了上去，一问，原来是有人在发顺序号，避免挂号的时候乱挤乱拥。这还不错，有号就能看上病。那个女人给了我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23号。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立时落了地，23号，肯定是能看上的。有了这张纸条，下午来挂号就是了。我转身就想回家，有人问我干什么去，我说回家，周围的人都笑了。原来这里挂号的规矩是下午的号下午挂，上午只挂上午的号。陈明大夫下午两点看病，一点才能挂号。因为人太多，所以谁也不敢离开，只能从现在开始就排队，一直等到真正挂号。为了不致混乱，大家自发组织起来发了顺序号。拿到这个顺序号等医院开了门，大家才能进去排队。原来如此！

“这么冷的天就这样站在寒风里？”我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五点五十七分问身边的一位中年妇女。

“不站着怎么办？第一名从三点钟就站在这里了！”

我再没有说话，心里一直在盘算我要不要等下去。盘算来盘算去，最后的结论是一定要等到挂号开始，冥冥之中觉得说不定会有个意外：下午的号上午就可以挂了！反正已经来了就权当长见识也得进了医院再说。

三四十个人中女人居多，听口音什么地方的人都有，认识不认识的都在聊，话题都围着看病，围着陈明大夫。那个发号的老女人操着地道的北京话不住地高喊：“陈明的号，陈明的号！”夜色中，不断有人跑到她面前心满意足地拿上了顺序号。等到七点医院开门的时候她已经发了八十个号了。

挂号室门前排起了长队，等着挂陈明号的人由那个北京女人组织坐在另一侧的长椅上。椅子有限，大多数人（五十号以后吧）都站着，那间中式的长廊面积也有限，队伍就弯回来摆到了挂号室的门口。

真正的等待开始了。

有个老年妇女从包里拿出了水瓶在喝水；一个中年汉子掏出了面包在啃；一对老夫妻抓出一把药一个吃完了另一个吃；也有几个年轻人在用手机打游戏。看样子，大家都做好了六个小时的鏖战准备。

“陈明大夫的号一直是这样挂的吗？”我问身边的人。

“可不是吗，医院就这样缺德，春夏秋冬都这样，管你是死是活，先排六个小时的队再说。一个人还只能挂一个号，要不然，那对老夫妻怎么会来两个人？”她没好气地说。

那个吃面包的中年汉子一边吃一边发牢骚，面包屑喷得到处都是：“我老娘病了三个月了，我一个星期来一次挂他的号，三点钟就从通州往这里走。夏天还好说，这三九天，站在外面马路边简直都快冻僵了！”

“他的药有效吗？”有人问。

中年汉子苦笑了一声：“可能吧，反正俺老娘就要他看，他不是名气大嘛！”

“他的名气还不是让电视台给炒大的吗？天天在《养生堂》讲，人能不信吗？”

“今天挂号多少钱？”有人问。

“100元，今天不是周末嘛？这叫特需服务。”

“100元不算多。听说北京最贵的中医打个电话预约一下就要100元，挂号要500元。还没有见到医生600元就先扔出去了！”

人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反正六个小时时间坐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干。

我开始认真考虑自己要不要等到下午了。六个小时的时间可不短啊，且不说家里有多少事情等着我，单就不吃不喝地坐在这里我恐怕就受不了，没准开始挂号了我却因为低血糖晕倒了！再说，陈明大夫一下午要接诊七八十个人，他哪能有时间听我细细诉说病情呢？还不是把一下脉，看看舌苔三两分钟打发了事！

不等了，我决定。

我把那个已经被我揉得皱巴巴的写有23号的小纸条送给了一个来晚了的妇女，对她的千恩万谢摆了摆手转身出了医院的门，坐上一辆出租车打道回府。

2010年1月16日，我花了50元钱的出租车钱走访了一次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堂门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