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奶奶的故事（二十六）

女儿在奶奶的身边长到六岁上了一年级。

在这六年里，我始终在郊区工作，孩子的父亲在外县，奶奶带着女儿在城里。一家人兵分三路，日子就像干涸的土地，既没有水的滋润，还四分五裂。那时候，我每个月只有三十几元钱的工资，加上他给奶奶的十五元钱，一共不到五十元钱。这不到五十元的钱里，除了买粮本上定量的粮食以外还得在“黑市”上买点儿粮票用以弥补粮食的不足。所以，我一年里很少买一件新衣服，女儿的衣服也是拿旧的改一改，七拼八凑。家里有一张相片记录了我们那时的狼狈——孩子的二姑结婚，我穿的补丁衣服，女儿的外套是用两种颜色拼成的。

鉴于此，也鉴于我对婚姻的绝望，所以女儿已经六七岁了，我们也没有计划再生一个孩子。1975年，在他休暑假的时候我意外怀孕。这个孩子不能要！我们俩意见一致。没想到奶奶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坚决反对把孩子拿掉。

三十三年过去了，奶奶当时说的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知道你不想再生一个孩子就是因为怕麻烦，你不要怕，生下来送回来我替你带！”

“不光是麻烦的问题，这里面的事情多着呢！”

“我知道事情多着呢，可你想过没有，樊凌没有兄弟姐妹多孤单哪！将来没有了你，她和谁来往？你现在给她无论生个弟弟还是妹妹，她就有了个伴儿，有了来往，以后不会像你一样。你妈留下你独独的一棵苗，你说起来有十几个弟弟妹妹，谁是你的亲姊热妹？谁是你的过心人？你还想让樊凌也走你的路吗？”

“奶奶……”

“你不要说，我明白。女人嘛，有男人能过，没有男人一样过。只要有孩子，女人的天就塌不下来！”

奶奶的话打动了我的心。在他等待我做人流手术的时候我告诉他我要留下这个孩子。他听完以后淡淡地说：“想生你就生吧，反正我在外地工作，你什么也别想指望我！

可能是心情不好，抑或是年龄的原因，我在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反应比较大，身体很弱，怀孕三个月以后经常出血。医生劝我还是拿掉算了，说这个孩子很可能先天不足。奶奶真是个奇人。她一口咬定经常见红的孩子是男孩儿，那就更不能拿掉了。当时奶奶已经年过七旬，她自己每天都舍不得吃一个鸡蛋，但是她坚持给我天天吃一个鸡蛋。她说这个孩子是她用鸡蛋换来的，生下以后就叫他蛋蛋！在奶奶的精心照顾下，我历尽艰难，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确实生了个儿子，而且是一个很听话，很可爱的儿子。

我该用什么语言来感谢奶奶呢？她也许不知道，她坚持让我生下的这个儿子不仅仅是姐姐的一个伴儿，他给我如死灰般的生命里投下了一线希望。从此，我不得不挣扎起来，在女儿和儿子的左右扶持下迈开步伐踏上了人生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