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魔降身——不经意的嘱托
刘雪兰的病情不断恶化。5月份查出肺癌以后,立即进行治疗,医生想了许多办法,不断地对她进行化疗,不断地给她吃药,但是仍然阻挡不住病魔前进的脚步。到了暑假,我们发现她走路的时候不住地向左边倾斜,她起初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个变化,而我和他的丈夫心里开始感到不安了。
果然,到了9月上旬,她开始头晕,严重的时候晕得睁不开眼睛。经过核磁共振检查,发现癌细胞已经大量侵入脑部。
情况是相当严重的了。刘雪兰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生命历程很有限了。
让我至今费解的是她直至去世也没有给丈夫和孩子们作任何身后的安排,也没有正经给我留下多少嘱托。
记得她在法门寺治疗带状疱疹的时候,有天晚上,屋里只有我和f在照顾她,我们无意间翻出她的工作证,发现工作证上面的相片比较年轻。
“这张相片显得你很年轻。”我说。
“那就拿它作遗像吧!”她说得很轻松,好像在开玩笑。
“什么样子都能作遗像?我看不上。”我正经跟她开玩笑。
话毕,我们又聊起别的事情,湾儿转得极其自然顺溜。
大概还是那一天,她又夸奖起我的口才,又是不经意地冒出一句:“到时候你给我致悼词!”
“那事情轮不到我,有你们单位的领导。最多人家给我一个亲友代表讲话!”我不但不在意,还有些调侃。
除了这两件事情,她还有意无意地说过将来死了要回老家陪老娘的话。我们当时都觉得那是大家随口说说而已,没有想到的是那些话竟是刘雪兰的临终嘱托——
有一件事情她倒是正经八辈儿地叮嘱过我,那是因为她感慨于朋友们对她的照顾:
“我把大家害得不轻,到时候你可要替我谢谢大家!”
不知道是她说得太轻松还是我那天不专心,反正我这个公认的“大敏感”当时没有反应。直至她去世以后,我在写遗体告别仪式上的讲话稿的时候才想到了这句很有分量的话。我没有辜负她的嘱托,很郑重其事地向大家鞠躬致谢。
10月底,她在咸阳中医医院做放疗,我去看她,觉得她已经很危险了。我希望她能有所交待: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回答得极其简单。”
“你没事干就想点事情嘛!”我启发她。
“想什么也没有用。”她一口回绝。
此后,我绝了听她遗言的念头,我知道她把自己的心闸彻底封死了。
写到这里,我再一次对刘雪兰肃然起敬。她一生自立好强,超然不俗,至死也迥然于凡夫俗子——死了,死了,一死百了。说什么今生未了,来生续缘;说什么阴阳两界,难舍难分,都是自作多情,枉费心机!
她一闭眼,一撒手,从此六根清净,永无烦恼。
天地间怎么会有这么个目光如炬,深不可测的刘雪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