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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好女》是侯孝贤1995年拍摄的电影。《好男好女》被人们提起,除了影片获得众多电影节的奖励之外,还因为这是一部仅用57个镜头拍摄的标准长度的故事电影。
《好男好女》属于套层结构。如同电影《法国中尉的女人》,《好男好女》也是表现今天的一个电影摄制组去拍摄一部过去时代的电影。那部过去时代电影的名字也叫《好男好女》。
在过去时空的电影《好男好女》中,主人公是四、五十年代的一群台湾有志青年蒋碧玉、钱浩东等,他们满怀民族激情前往大陆参加抗日。后来,抗战胜利后,他们又投身台湾的变革和革命。可是,等待他们的热情和激情的,却是国民党政府的逮捕和屠杀。
现在时空表现的是拍摄电影《好男好女》的演员的生活。女主人公梁静是一名演员,她在电影《好男好女》中扮演蒋碧玉。几年前,梁静的男友阿威在黑社会的争斗中身亡。现在,梁静总是接到电话,电话中无人说话,然后便是发来的电话传真。传真的内容是梁静不慎丢失的日记的内容。电话不断地打来。影片最后,梁静终于认定了打电话的人就是死去了的阿威,她在电话中请求阿威回来
如果说,过去时空的故事展示的是一群过去时代的有志青年的痛苦和挣扎的话。那么,现在时空中的梁静、阿威,他们谈不上是什么有志青年。但是,他们并非不苦痛。与蒋碧玉、钱浩东的被捕、被杀相比较,这是另一种苦痛。这种苦痛空气般弥漫在身边,这种苦痛无处不在,这种苦痛沁入骨髓。如同法斯宾德的“恐惧吞噬灵魂”,这是一种更大的苦痛。
这正是电影《好男好女》的优秀之所在。这是侯孝贤的“发现”,也是侯孝贤的杰出之所在。
《好男好女》是一部由57个长镜头构成的电影。电影中的每个镜头,导演都周密安排,认真把握。我们以“旅馆阿威上厕所”为例,来体会侯孝贤的静止的长镜头。
因为文化的差异,特别是因为电影的商业属性,两性之爱,乃至两性做爱,是西方电影中着力渲染的内容。导演往往不惜调动一切视听手段,将“做爱”的场面表现得淋漓尽至。
“旅馆阿威上厕所”:(《好男好女》)
10、温泉旅馆内
镜头14:全景
尿急的阿威跑来,他从外面拉开纱门,冲进厕所。
阿威:“让开,让开。”
梁静让开。
阿威面对坐便器站着小便。
梁静笑着哼着歌继续打扮。
阿威面对坐便器站着,他长时间尿不出尿来。
梁静笑着用屁股撞着阿威:“怎么啦?”
阿威面对坐便器站着,他依旧尿不出尿来。
阿威:“你出去。”
梁静从后面揽着阿威的脖子,她探头看着阿威的前面:“我帮你好不好呀?”
阿威:“你出去呀。”
梁静笑着从纱门里面出来。
梁静笑着站在纱门外面。
阿威面对坐便器站着,他长时间尿不出尿来。
……
我认为:这是一个对于中国现行的电影表演理论具有颠覆意义的长镜头。
我经常想:如何使二人的亲密,达到影片中的程度。
据说当时拍摄这个镜头的情况是,导演没有给演员看剧本。导演对演员讲:你们现在想一想,怎样表现一对恋人的亲密。
过了一会,导演问演员:想好了没有?
演员说:想好了。
导演说:开始。
于是,就出现了这个让人叹为观止的长镜头。在这个镜头中,演员伊能静、高捷将两个恋人的亲密表现得淋漓尽致。
导演真是一个聪明的导演。他在拍摄他的电影的时候,他的取材已经不是剧本。而是取自,准确说是“榨取”演员自己的生活。
摄影机面对的、银幕上呈现的:就是梁静、阿威(伊能静、高捷)自己的经历和生活。
恰恰是生活本身,使演员的表演焕发出如此耀目的光芒。
该镜头的视听方案的核心是:长镜头,固定机位,全景。
应该说,该镜头的长镜头处理,我们容易理解和掌握。长镜头是为了表现生活的连贯,和两个恋人的不可切断的亲密。
让我真正感叹的是:该镜头的固定机位和全景。本来应该强调的生活状态和恋人的亲密,导演居然没有用运动镜头和近景。
显然,导演这里极为自信。
他自信这个镜头的力量!
因为导演相信生活,相信生命。而这个镜头展现的是“生活、生命本身”,它是“生命在银幕上流淌。”
当然,对于我们来讲,重要的是要洞察“生命在银幕上流淌”的效果的产生,和制造这种效果所采用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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