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班主任的污蔑使我妈差点将我开膛剖肚

   多年前我还在上高中时，一日偶尔读及金庸先生的长篇武侠小说力作《飞狐外传》，见书中的恶霸凤天南，污蔑下人平阿四的儿子偷了他的鹅肉吃；平阿四的妻子为表清白，当着他的面把自己儿子的肚子剖开，里面除了草根、野菜什么也没有。于是平阿四的儿子死了，妻子也疯了。书中的男主角、血性大侠胡斐，知道这事后义愤填膺，要打抱不平，满天下追杀凤天南，为平阿四一家报仇。而书中女主角袁紫衣，本乃凤天南私生女，尽管她也恨凤天南当年抛弃了母亲与自己，但他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尽管她又深深爱着胡斐，她也要竭力阻挠他追杀凤天南。整部书洋洋数十万言，便在这样一种情与仇的纠葛、冲突中展开。读及此处，于是我亦开始回忆起自己少年时代的一段类似“冤案”。

    我小时候爱新鲜，见到稀罕把戏，总想搬弄一番。但不是要据为己有，仅仅是为了了解它——了解它几乎就等于毁坏它。这种不良习惯差点葬送了我。

    读小学高年级时，我也有快10岁了。有一回，我清楚记得那是个春季，所谓“春寒料峭”，天还挺冷。而我的班主任老师，一直嫉妒我的学习比她儿子（我的同班同学）好，于是找个借口说她儿子的钢笔丢了，是我偷的。这话在我听来倒不打紧，反正自己没偷，便不管它；但不知咋的，就传到我妈的耳朵里去了。我妈个性非常强，本来芝麻大的事，可她还是不服气，于是赶紧来到我们学校里，当着很多老师同学的面，狠狠打了我一顿。当时不少父老乡亲在场，众目睽睽之下我被亮相，还遭“笞刑”，可谓奇耻大辱。

    我妈开始对我很恼火，狠狠地用竹鞭抽我，要我一定得承认偷了班主任老师家的笔，并速速把笔交出来。可我并没偷，怎么承认？而且笔也没到我手上，我从哪里交笔？我便很执拗，不断地说：“我没偷。”我妈更加气愤，骂道：“做了坏事还不愿背责任，尤其没得救药了。”抽得更重、更快了。我遍体鳞伤，疼痛难忍，但还是不承认，并以沉默表示反抗。

    打到后来，我妈越来越怀疑自己了。她开始想：也许自己冤枉儿子了？要不怎么打了这么久，我还倔着？平时我可不是这做派。难道是班主任老师污蔑他的？可班主任老师怎么可能这样做呢？接着她就恨起自己的下手太重来，毕竟孩子是她心上的一块肉啊！她的鞭子落在我的背上、手上便越来越轻。最后她把鞭子一扔，母子俩抱头痛哭。而我的班主任老师一直站在旁边，始终不发一言，更未劝解我妈休手。

    眼见我实在没法再在这所学校、这个班主任老师手里读下去了，于是我只得转到了离我爸工作的乡政府附近一所小学。不久后小学会考，在我爸的严厉管教之下，我发狠学了最后几个月，考了个全乡第一，比班主任老师的儿子高出不少分。

    几年过去后，待到上高中读完了小说《飞狐外传》，再对照本人的故事，我不免耸然动容：这与自己当年的经历，何其相似乃尔！幸好班主任老师说我“偷”的是钢笔，而不是吃的东西，无法下口，否则我妈岂不是也要将我开膛剖肚？所以我一辈子对此事刻骨铭心。

    再到后来，我把这段往事写成了一篇小文。有一搞评论的朋友看完后，认真地说：“第一，天下竟有这样的班主任老师，对自己的学生如此苛刻！第二，天下竟有这样的母亲，通过不断打自己的亲生儿子，来最终相信他的清白！第三，我又为你这个做儿子的悬揣着一颗心，好在你坚忍着疼痛，绝不承认，否则便要跳进黄河永远也洗不清‘罪名’了！”

    （本文曾发表于《中国文化报》、《中外少年》杂志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