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母亲节

□ 吴幼坚

    每年母亲节我都不太在意，因为母亲已故去多年，先生更是自小没有母亲。儿子对我的生日历来比对母亲节重视。

    然而今年不一样。5月11日涛从北京回到广州，准备参加5月20日在香港举行的国际不再恐同日游行。既然错过了六十大寿，他想趁母亲节补买蛋糕，我一再说无须破费。偏偏他和阿强等朋友相约周日聚会，问我想不想参加，我说好啊，一直没机会见见……涛听我答应得爽快，很是高兴，商量着不作预告，给他们一个惊喜。周日正是母亲节，上门作客要有手信，涛顺理成章地买了蛋糕。

    两人坐公车到了阿强家附近，涛打电话联络时故意透点风：“我带来了礼物，看谁猜得出是什么？”不一会就到了，主人笑着开门，目光往涛身后扫去，眼睛顿时发亮——远涛的妈妈来了！母子俩踏进屋，正围坐餐桌包饺子的全体男孩都觉得意外，他们猜测是涛把男朋友从北京带来了。

    我和阿强彼此在电视上、博客上见多了，仿佛早已见过；他的男友阿伟虽未一睹真容，但没少听涛介绍，也就一见如故。稍感拘谨的是那些年轻人，除了叫阿姨坐下、喝水，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我站到桌旁（职业决定我平时坐得多，能站的时候都尽量站），和他们聊天。怎么称呼？哪里人？读书还是工作？再进一步问问，交上男朋友了吗？这里谁跟谁是一对？他们很快就轻松地说起来。我也主动讲讲自己的事，当年怎么出版《这一株三色堇》影集，后来怎么下决心接受电视采访……有些孩子早通过阿强“夫夫生活”的链接，访问过我的博客，听着格外生动；有些进入同性恋社群时间不长，听着觉得新鲜，甚至马上打开电脑，找到我的博客浏览开了。

                                                 阿强和阿坚

    也许在母亲般的女性面前，孩子们是最放松的。相处时间虽有限，但已有几人分别和我交谈过。家里的基本状况，若得知他是同志爸妈会如何，自己的职业前景，对寻找爱人的预期……他们无一例外地强调，母亲很爱他，他也很爱母亲，所以不敢轻易“出柜”。我也认为没作好铺垫之前，贸然向父母公开自己的性倾向，未必能获得理解支持，反会增大以后说服工作的难度。可以循序渐进，用正确的观念慢慢影响父母。听说我1月28日才学打字，开博客是“摸着石头过河”边学边做的，孩子们都很赞叹，有的说父母年龄和阿姨差不多，要动员他们上网开眼界。我说，可以介绍父母看我的博客，同辈人较易沟通，看多了会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还分析说，父母都是爱子女的，最大的心愿是孩子幸福。所以，能有一份稳定收入，找到一个好伴侣，两人把生活安排妥贴，父母看见你俩真心相爱确实幸福，会放心许多，也较易接受这个事实。

    阿强和阿伟买下房子，安下整洁舒适的家，同志们不时在此小聚。强开博客花许多时间精力金钱，自费采访各种人物，回来还要写作，发表完全没稿酬。若不是与伟共同进退，很难坚持做好。我和他简单交流了开博客的体会，互相鼓励。主人看饺子包完，人也陆续来齐，开始在厨房忙进忙出。一盘盘热气腾腾的水饺，还有各种美味小菜和饮品，先后被大家消灭掉。到得较晚的几个人特别年轻，有些还在读大学。他们都是防治艾滋病宣传的志愿者，刚上完培训课就赶来了。礼貌地和我打过招呼后，几个人忍不住端着碗坐到电视机前，急着收看《快乐男声》大赛实况。他们告诉我有认识的同志参赛，所以更要捧场。瞧他们看得大呼小叫忘乎所以，真是些可爱的孩子！

                                                        远涛和我及阿强

    稳重的阿强也不过30岁，在这十来个人里头就是大哥哥了。他召集大家围拢过来，餐桌上摆着涛买的心形水果蛋糕。强说：“今天是母亲节，很高兴阿姨能来到我们这里。远涛的妈妈，也就是我们大家的妈妈。我妈妈不久前去世了，我见到阿姨觉得特别亲切。来吧，共同为阿姨祝福！”孩子们齐声说道：“母亲节快乐！”祝福声中，我在蛋糕上切了第一刀。有孩子问怎么不点蜡烛？我答又不是生日，特意不领蜡烛的。他说，点蜡烛可以许愿啊。我说，在心里许愿也一样。对未来的向往是不灭的烛光，此刻我默默地许愿：“让每个同性恋孩子都快乐！”

    我叫上阿强、阿伟、远涛去照几张相，准备配在博客上。其他孩子品赏着分到的蛋糕，给我留了一大块。我吃蛋糕时才看清，上面插着巧克力做的小牌牌，写了几个字——

    妈妈，我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