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苏州事

                             （四）

再说一件事：过去苏州四周是沃田千顷，物产丰富。但有些拥有土地的东家却并不住在乡下，而是在乡下找一个管家帮助料理事物。而那个管家本身可能也只是初通文墨的农民，有些号召力而已。我今天要告诉大家的这件事，就发生在这东家和西家之间。

有一年过年，这西家进城来给东家拜年，东家就留他吃饭。由于拜客是络绎不绝，因此东家无暇陪他，就请他自便。他闲来无聊，走进另一间房间，只见还有许多客人也在等吃饭，手中都拿着一本书，边看书边消磨时间。于是他也信手拿过一本书，找了一个位置看起来。这时，有一位客人走过来和他搭讪：“请问兄台在读什么书？”由于他虽不是目不识丁，但终究是识字不多。因此，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见有人在问，就把书递将过去，那人见是本黄历，就问：“看黄历做什么？”他随口答道：“看看有没有黄道吉日。”那人说：“你书拿倒了。”他忙说：“我是给你看的。”那人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本隔年的黄历，知道他不是同道中人，也就走开了。他自觉没趣，把黄历放下，起身来到一群人中间，看见他们正在下棋，一看他心里乐了，指着那“车（JU）”说：“不要说我们乡下人不识字，这个字我认识，是我们乡下人踏水车的车。”大家一听都笑了，其中一人说道：“在这里不念车（CHE ）念车（JU）。”他想城里人真怪明明是车（CHE ）怎么是车（JU）呢。一会儿东家招呼大家入席，桌子上每人门前是金杯银盏象牙筷，他拿起那双象牙筷喃喃自语：“这骨头筷，这么滑真是不错。”旁边的人告诉他这是象牙，不是骨头。于是他再也不敢乱讲话了。席间大家是频频举杯，祝福新年，主人指着桌上的鸡鸭鱼肉招呼大家：“吃菜，吃菜。”他想明明是肉，怎么是菜呢？可是他有了几回教训，所以也就不敢去问，只是暗暗记在心里。之后散席回家就不再赘说。

时间一晃，到了春耕春种的季节，有一天他在车水时，不慎从水车上跌落下来，伤势很重，不仅把裤子挂烂了，而且在大腿上刮了很深一道口子，连骨头都能看到。这东家知道了就去他家探望，问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说：“真是不巧，那天踏踏水车（JU），刮掉了我大腿上一块菜，连象牙也露出来。”那东家听了，犹如丈二和尚怎么也摸不着头脑，但我想你一定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