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段歌
席 扬
梅霞同学是我的学生。给她上课的时间是三年前,当时约略的印象是,她一眼就可以让人认出是农村里来的女孩子,朴实大方而又不泛聪慧,稳重老成的底下是田园似的恬静与天真。记得她当时曾送我几篇她的东西,写什么记不清了,但我从此知道她和许多同学一样,痴痴地做着文学的或准文学的梦。
几年忽而过去了,她的进步如何,是否还在痴迷于文学?田园的朴实与天真是否已结出了丰硕的文学之果或别的什么,我的确是不大清楚。如今她要毕业了,一天来,拿出一大卷几年来所发表的很多东西,粗粗翻阅了两遍,欣喜之情从心中涌起。至少可以说,四年大学生活她过得很充实,她在不懈地追求,并且有了扎实的成绩。自然,岁月也不曾亏待她,慨然地用文学之梦的绚烂色彩簇拥起当代女大学生的生命之旅,宛如一段歌,联结着现实与未来。“赋、比、兴”,是中国经典审美的传统说明,我以为,这一说明既含有文体分野特征指要,同时也传达出审美成果成型机制和内在特质的某些恒性的东西。从这里,我们至今依然可以获得多方面的启迪。我在读梅霞同学的作品时,不自觉地想到了这一点,因为她的作品大约可分为两类,一类是以校园生活为对象,略加心灵智慧润饰的东西,直陈其事,稍作点染,“本事”的含量远大于自我介入的成分,虽然不能看做是完全的“需度介入”,但作者力图想以客观的态度传达出选择的努力,是我们很容易体味到的。这也许可以聊称为现代的赋体文——取其铺陈之质,而含其恣肆之势。我想这也许正是梅霞同学的作品比同龄人少了一些“学生腔”的缘故。校园生活是单调的,这不仅因为活动区域狭窄,生活规律性强,还因为作为校园主体的学生阅历简明,心地洁一,立于现实而常常远眺未来。复杂有趣的现实,他们并不眷顾,再凄迷的未来也呈现着玫瑰色的诱惑。谁也知道,没有过去的生涯总是令人羡慕的。读她的作品,给我的“社会化”印象很突出。这一类的东西我们可以把它称之为“小通讯”“小速写”“小评论”也未尝不可。梅霞同学写过不少人物专访、事件特写或热点报道及评述,在这些文章中,她可贵的是很自觉地力图超出校园范畴限制,尽可能地站到时代思潮的高台上,力扩其视域的纵深感,如此一来,尽管取点不是很“刁”,但因为背景富有深沉感,故而可以达到“窥斑见豹”的效果。但梅霞的瑕疵并不明显。我想这可能是得利于她那朴讷中有聪慧,老成中含天真的个性吧。
第二类就属于文学性的创作了。在这类篇什里,“兴”的成分则很多。她尝试着写诗,写小说,写散文,并以后者居多。读她的散文,几乎感觉不到什么“作文气”,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创作,并可用情真意切来说明。情真不但指作品所描述的对象具有对应生活的真,还包括主体诉诸于对象身上的思念真和文字组合的氛围真。梅霞同学就散文而言,喜欢写的一是父亲,二是童年,三是同龄人之间的真诚的友情。欲在这新旧交替,美丑杂陈的转换时代里,寻觅那真诚之波环匝的港湾,或者就是她钟情散文的最根本的内因。散文这一“文艺少子”,却需要人生的沧桑感和对生命的不倦痴情所孕育,故而通常人们以为写散文的人应当是渐至老境者。梅霞同学作为少女,能写出老到之味的散文,不容易是肯定的,但重要的是说明她立志与文体之间的契合。这一点也值得她本人加以自觉地认识。
急景流年,岁月匆匆,转眼已到梅霞同学他们这一届即将毕业之际,人生的转换很多时是迫不得已的。在他们离去之时,有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留在做好梦的岁月与校园里,也足也告慰我们这些清苦的“文化传教士”了。祝愿她“我的未来不是梦”。
(原载《山西师大》 作者系山西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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