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

杏 月

　　凯和云认识一年多了。两人都老大不小的了，也该成个家安个窝了。别说两头老人，就是周围的朋友，也替他们着急。

　　可凯买了好久的订婚戒指，始终没有套在云的手指上。

　　不是云不接受，而是凯拿不定主意。

　　云端庄大方，容貌气质俱佳，是一家大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收入不菲，正儿八经的白领丽人。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凯总是觉得他俩之间，似乎多点什么，又似乎少点什么。凯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他不能把云当成可共度一生的女子。

　　一切按正常的恋爱程序进行。有空儿就打打电话，隔段时间见见面。也拉手，也拥抱，甚至不能避免一些小小的越轨。可过去就过去了，凯从来没冲动到要把云娶过来的程度。

　　凯不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相反，凯在爱情方面非常认真，所以才会年华老大了还没有妻室。

　　云对凯，当然非常在乎。每次见面前，云都要在美容院坐上个把钟头，把能收拾的地方都收拾齐整利落了。出门前总要在衣橱前反复掂量，搭配出适合自己的最佳衣着。女为悦容，男悦女容。每当云面目一新地出现在凯面前，凯的双目中都会崩溅出耀眼的火花。云为这种崩溅乐此不疲。

　　可凯就是不和云谈婚论嫁。

　　云有点儿不自信，近来目光中多了些恍惚和哀怨。当然，在装扮上就更加精心，精心到了一眼看上去很随意的地步。

　　双方的关系变得奥妙起来，似乎在暗暗较劲。

　　这时，云突然接到一封电报：父重病，速回家。

　　云给凯打了个电话，就匆忙上路了。乡下没有电话，凯无法表达自己的牵挂。过了两周，还不见云回来，凯便驾了车，一个人去看望。朋友到了这种份上，不去也实在说不过去。

　　凯来到云家里时，是一个暮春的午后。在落英缤纷的农家院落里，有一株柳树绿丝袅袅。树下有一泥坯土灶。云正在树下煎药。天有点热。云穿了件又小又旧的碎花衬衣，可能是她妹妹的。一条普普通通的尼龙黑裤，平底黑布鞋，是农村集市上减价叫卖的那种。云的头发随便扎在脑后。从背后看去，凯不敢相信那就是一向光彩夺目的云。

　　听到凯的叫声，云转过身来。云的脸上一片素净，显出一点苍白和憔悴。额前的刘海儿乱乱的，汗津津的粘在一起。云不修边幅的样子头一次被凯看到，立刻慌乱和羞涩起来。凯却顿生怜惜之情，心一下子温柔疼痛起来。觉得云就好像是他操劳了好久的亲人，需要关怀和抚慰。一切是那么亲近自然，平实妥帖，水到渠成，凯看看没旁人在场，就赶紧凑在云耳边说：“振作点，老婆，有我在你身边，一切都不用担心。”云羞红了脸：“谁是你老婆？”凯笑嘻嘻地：“你不是我老婆，为什么要为我老丈人煎药？”云的泪落了下来，孩子一样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