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　　悔

杏 月

　　那一个傍晚夕阳很美，田野上飘荡着炊烟的芳香。

　　也许注定我们要在此刻相遇，完结一段令人心颤的尘缘。你在这美得使人陶醉的风景中翩跹地飞来，成了这风景中“风景”：透明的翼，淡蓝的身子，叫我想起纯洁、天真、无所掩饰和无所设防的坦白……好美啊！我叹息，何处来这小小的精灵！一切远去，唯有你轻巧的身姿拍打着我微微荡漾的心湖，它终于溢出来，成了我眼角两滴悲壮而凄美的泪。

　　诱惑！美的诱惑！我终于不能抵挡住你无意的诱惑！伸出手去，你荡在我的网里了，你在挣扎——那竟然是一种绝顶美妙的舞蹈，而我只是在许多年后才明白这生死之缘上的美具有怎样一种深刻的悲剧意味！

　　我只是爱你！爱你啊！绝没有戕害你的意思。然而，在片刻的挣扎之后，你便折了足翼，在我的掌心里无声地呻吟——我分明听到了你无言的责备。

　　然而，到如今我才感到生命的微薄与伟大，而这时，我就会想起那一个傍晚。而你，你能听到我的忏悔吗？我愿用我的泪水浇铸一个无铭文的葬碑来，警戒我也警戒所有怀着这种私爱的人。

（原载《山西师大》 1990年5月30日“七彩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