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荆·犬子·寒舍

谭汝为

刊于《今晚报》副刊 2011-10-24

旧时对外人谦称妻子为“拙荆”。所谓“荆”指“荆棘”（山野丛生的带刺小灌木），是“荆钗”的省称。旧时以服饰“裙钗”代指妇女。“钗”有“金钗”“银钗”“玉钗”“牙”“石钗”“木钗”“竹钗”之分。贫女只得撅下一截儿树枝当钗——这就是荆钗。旧时谦称妻子为“荆妻、荆人、荆室、荆妇、山荆、贱荆”等，表示贫寒之意。另外称自己的文章、著述、见解为“拙文”“拙著”“拙见”。

中国人在社交时，谈到自己和自己的亲属，一律用谦称。就是在称谓前加一个单音节谦词，如“家”“舍”“先”“小”等。

“家”，用来称比自己辈分高或年长的在世亲人，含谦恭意。如称父亲为家父、家严，称母亲为家母、家慈，称丈人为家岳，称祖父为家祖等。谈到自己的哥哥、嫂子，称家兄、家嫂。

“舍”（shè），用来谦称比自己卑幼的亲属，如舍弟、舍妹、舍侄等，但不说舍儿、舍女。

“先”，对已死长者的尊称，含怀念哀痛之情。如对已离世的父亲称先父、先人、先严、先考，对已离世的母亲尊称先母、先妣、先慈，对祖父称先祖，等等。

“亡”，用于对已死卑幼者的称呼，如亡妹、亡儿。对已故的丈夫、妻子、挚友，也可称亡夫、亡妻、亡友。

“犬”，古时谦称自己年幼涉世不深的子女，如犬子、犬女等。“小”，对人称己方的常用谦词，如自称自己儿女为小儿、小女等。

你老兄住在4万元一平方米的豪华别墅，也得谦称为“寒舍”“蜗居”。你老婆就是“披金戴银、珠光宝气”，也得谦称为“拙荆”“贱内”“山妻”。在社交中，对方所住寓所，就是六平方米的窝棚临建，也得尊称为“贵宅”“府上”。这就是“屈己尊人”的中国传统礼貌准则。“实事求是”在这儿行不通，只能暂时回避。

另外，这些谦称只用于与外人的社交语境，不能用于家族内部，更不能当面称呼。例如下班回家进门就问：“大哥大嫂，家父上哪去了？”“老娘，犬子怎么还没放学？”“贱内，今晚咱吃嘛？”——就让人笑掉大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