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忆念:祖母的灯 

                ——纪念祖母逝世四十周年

                                    曹  旭

小时候记得

每到晚上

祖母总会点一盏灯

把乡下的老屋照亮

祖母的灯

点不满屋子

因为光的一半

总被祖母用手遮住

灯一点燃

风就追过来

满屋子的黑影

比人的脚步快

为了走完

从灶头到床头的一段路

祖母必须一手擎灯

用另一只手

呵护微弱的光豆

我依偎在祖母身旁

行走在光的另一半里

抬头看祖母的脸

是一弯乡下苦日子的下弦月

祖母的眼睛

因黑暗显得更加明亮

祖母不点灯了

灯在她的脚边

跳动着火苗

她躺在门板上

无声无息的脸

被一张黄纸盖住

祖母墓地雨后

长出一棵小树

树上缠绕一根

紧紧不松手的藤

和一只会唱歌的小鸟

我是她的长孙

我已经长大

不再拽着祖母的衣衫走路

我早就离开故乡

习惯了一个人

在陌生的黑暗里

独来独往

多少年的今天

我泪流满面

因为我回忆起老屋

满屋的黑影和风

回忆祖母用灯

点燃我

童年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