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行记之十:带不走的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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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行记之十:带不走的红叶
秋天的九寨沟,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那些影影绰绰的红叶的云彩。
但是,当我靠近它的时候,我却发现,我带不走一丝红叶的云霓,只能剪裁下红叶的记忆,留在我的心里。
这是我能与红叶达到的最接近的可能。
其实,红叶并非是九寨沟所独有。在向川北跃进的路上,海拔也在不易觉察之间,渐渐地升高。阳光也许因为贴近了太阳,而显得更为灼热,更为嘹亮一些,但空气的温暖不升反降,就在这样的明媚的光线下感受到渐渐冷冽的气息,使我们知道了已经升上了高原的边缘,在这样的气息里,最鲜明的症候,就是植物呈现出一种微冷中的特别丰富的鲜艳来。
最先跃入眼帘的是远山上闪过一丝金黄色的叶子,好像是凡高笔下的向日葵的油彩,浓重地涂抹在碧绿的林带间,让厚重的秋山,有了几分轻盈与明快。
直止到了九寨沟,才停止匆匆而行的步履,近距离地感受那灿烂的红叶。
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在水旁生长出的一株高阔的树丛,一片红叶旁枝斜出地伸到水面之上,把它们与众不同的晶莹一般的大红的色泽,悬浮在绿水碧流的上空,制造那一份泾渭分明而愈加色泽鲜红的红色的云彩。
这片小巧玲珑的红叶的枝,穿插在林丛中,它的叶是尖尖的柳叶形的,环环相扣的叶子,横出在半空中,好像是红云无心出岫一般,轻轻地点缀在山水之间。
它好像带着一波流动的激情,沿着它的一波连着一波的尖叶的传承,连缀出一片红叶的走势,奔腾着一片晚霞的绚丽。
我无法知道这是什么树,但我知道,这片红叶的树,不是枫树,也不是香山红叶的最主要的代表黄栌,这些树叶都很宽大,看上去很是丰满,制造了连绵一片的大红的火云,但九寨沟的红叶,却是纤细的,绰约的,仅仅是彩云在流动着的一瞬间的停息,因而更给人一种转瞬即逝的轻灵与飘逸。
回来后,我查了许多资料,都没有查证出我看到的红叶究竟出自哪一种树种。最基本的红叶树种有漆树,黄连木,盐肤木,牛栓藤,高山栎,这些树都是红叶风情的热衷者与制造者,但我极其微薄的植物学知识,无法能够知道究竟是哪一个的它们,才营造了这片红叶的精彩。
后来,走在原始森林里的栈道里,我发现两旁的树丛中,也时常闪跃着红叶的身影。
它们静静地蛰伏在密密的森林里,躲藏在那种安静的无人关注的静谧的时光里,悄然地把它们的叶子修饰得像最美丽的晚霞一般的鲜红,让人禁不住要站在它的面前,惋惜着它的无限娇俏的美丽,沉湎在它一瞬间迸发出的遮蔽了周围所有色彩的那一份靓丽与激越。
我看着它的薄弱的叶子,想知道它知道在这一刻,拥有了在人类的审美眼睛中,最豪华、最精彩、最动人的美丽吗?它知道它自己升华成了大森林里最为精彩的一个燃烧的精灵了吗?
我不知道它知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与众不同的身形与色泽。其实从科学的眼光来看,它漫漶出的那一份鲜艳的红,只不过是它的叶子对那一份柔韧的红光的弃绝,才让那片灿烂的红,被反射了出来,从而在人的视网膜上留下了非比寻常的最激情洋溢的色彩。如此说来,红叶最让人荡气回肠的色彩,恰恰是它作出反射后、被它的叶片抛弃的结果,如此一想,就会觉得那片红色的叶子,恰恰是它自己对这一个色彩最不需要而才达成的一种意外。
但眼前的这片红色的叶子,深深地吸引了我,它只有两排整齐的对应的叶子,全是玫瑰的红色,在草丛里太标心立异了。我哀惋它的别出心裁的那一份俏丽,悄悄地伸出我摧花一般的辣手,折了一片红叶,放进了我手里的包中。
其实,这时候,我才发现,这片红叶是如此的脆弱,那一片片缀在枝头上的叶子,竟然是如此这般弱不禁风,在我拿起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断裂了它们与母体的连缀,散落下来,像花扮瓣一样,飘洒下来,我抱着一线希望,也许那叶鲜红的叶片,会在我的包里,留存它们的最后的那一抹艳丽,留给我一份惊艳的回忆,但是,我很快就发现我失算了。
当晚上我打开我的包的时候,我看到包里只剩下一个硬梆梆的叶竿,上面的所有的叶子都滑落到包的底层,当我摸出一片叶子,期望在上面读到那最让我欣悦的色彩的时候,我发现,我未找到一片红叶。在我的包底,残存着的是一片黑色的丑陋的叶子,它们曾经是以红叶的娇嫩与鲜活的方式存在着的,无论如何,在这一刻我不能相信。
我仿佛感到,这些变了色的叶子,调皮地向我诉说着,它们的美丽只能属于山林,属于生它们养它们的那一片泥土,当它们完成了它们一生中最美丽的色彩营造的时候,它们会在它们的涅槃中找到它们的生命最有价值的归宿,那是比红叶还有价值的一种生命的意义所在。它们在无声地责备着我,是我让它们远离了它们的愿意用红似火的生命再次去奉献着的那一片生长的大地。一旦离开了那一份它们站立着并且生生不息地轮回着的在青春与红叶之间的生命之旅,它们便只有羞赧地变了颜色,用以表达它们对它们忠贞的执着与坚守。
我把最后一片红叶撒尽在山地的边缘,它们的美丽,只能属于那里,我带不走它们的一份动人的云彩,我能够得到的就是它们曾经的那一份万丈的豪情簇拥的鲜红烙印在记忆里,我已经是有了最完美的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