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雨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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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在南京,出门的时候,就有风雨欲来之势,在城市里,对风云的变换总有一种忽略的本能意识,因此也没有在意。在明故宫那儿下了车,本想到南京博物院一观的,但是却意外地从门外的告示上得知,博物馆正在闭馆进行维修。
一时,在城市里迷失了方向。南京标志性的梧桐树遮天蔽日,形成了一道森严壁垒的天然帐蓬,把道路遮掩得严严实实,天空的景象也自然地被排除在林梢之外。朝东边看,惊愕地发现中山门近在咫尺,过去曾经骑着自行车,穿过中山门到中山陵的,但还从没有步行登上中山门,于是,便沿着熙来攘往的人行道,逆着人流,向中山门走去。它的侧面,有一个斜形的坡,可以很容易地引领脚步踏上中山门的城墙上。
走上了城墙,才觉得中山门实在其貌不扬,与南京最豪华的城门——中华门相比,实在有一点寒酸。放眼中山门之顶,不过是一条宽阔的大道而已,铺着古砖小路,走在上面,十分不平坦。特别是它的冷清——放眼望去,看不见一个人,与门下面的川流不息、挨挨挤挤的要道,几乎形成了十分强烈的反差。
雨点这时开始大起来,城市被笼罩在一股强有力的迷蒙的水雾之中,过去就知道中山陵那一段气候就具有独特性,几十米的距离就有阴晴不同,望着南京城市方向高低起伏、奇形怪状的大楼,形成了城市里的怪异的突兀。而面前的中山门的冷落与荒凉,则让人感到这里还蛰伏着不曾消遁的历史,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那个日新月异而陌生的城市。
雨点的频繁落下,使我难以在中山门上找到安全感,我走到城墙的南端,朝南看,逶迤向南方的城墙上,可谓是一马平川,人迹罕至,只有一对情侣在南边的某一段城墙上,依靠着很近,却让人感到隐隐地不便走过去打扰他们的压力。于是,我从中山门的另一端,寻觅着下来的台阶,果然发现了一条陡峭的通道,直接把高度从城墙之上压低到路面之上,这之间的斜率是相当大的,而每一个台阶也非常窄,我不得不提心吊胆,控制着自己的步幅,免得自己被这坡度绊倒。
走到了中山门下,贴着身边的车辆轰鸣着,穿过黑洞洞的中山门,急急匆匆地向外开去。雨点连续地跌落下来,我开始奔跑起来,前面就是那同样的巍峨高大的梧桐树,那庞大的树冠,就像结连成阵的巨伞,可以带给人避雨的机缘。果然,走入浓荫之下,方才接连洒落身上的雨点,被树冠给遮挡了。于是,脚步开始信马由缰起来。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雨没有停止的迹向,而更为尴尬的是,前面的一段地方,高大的粗难怀抱的大型梧桐树不见了,是一排排纤瘦矮小的小梧桐树,它们对遮挡风雨是无能为力的,渐渐地我觉得身上的衣服开始濡湿了,而且往外渗出水来。我不由得诅咒起这一点不讨人喜的天气,躲在一所高校的门楣之下,左等右等,不见风雨减弱,只见路上的雨水,可以在飞驰过的车轮下溅起弧形的水波了,我感到在这里痴等,是等不到我可以出行的机会的,于是,我一头扎入雨中,冲到对面,站到了一个公共汽车站的候车走廊里,才找到了躲开风雨的净地。
我决定还是到过去曾经去过的杨公井附近的古籍书店去,便选择上了一辆“游2”公交车。窗外,已经黑深沉的,浓重的乌云覆盖了南京整个城市,雨点凶猛地倾泻下来,路面的积水开始流成了漩涡,急速地在道路的两边溅起寒冷的波涛。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出巡的日子。我黯然地看着茫无边际的雨水,听任汽车带着我。因为下雨,车速也出奇地慢。就在我对这鬼天气充斥着不满的时候,后排的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带着她的小孙女,却给了我一种意外的启迪。
小女孩五岁大小,靠着窗口,看着外面黑天黑地,很是乖巧。她的姥姥怕孩子害怕,逗着孩子说话:你看,这叫下雨,为什么要下雨呢?因为啊,房子很久没有洗了,变得很脏,所以啊,就下雨把它们洗干净,你说好不好啊?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好。
整个车子里都可以听到这个大人与小孩的对话,我不知道大家的感受如何,反正我觉得这样的时光挺温馨的。我不知道大人说的话是不是一种欺骗,但是她毫无疑义地给尚未知世界风云的小孩以一种童话般的可以接受的美好的解读。
我觉得,其实世界与人生中遭遇到的交加的风雨,如果我们换位思考一下,便会把它们解读出另一种浪漫而美好的意义。只不过,看我们是采取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了。
没有想到,南京的雨中的公交车之行,竟然也能得到如此有益的启示。
雨雾迷蒙,车里的到站提示声也根本难以听清,我错过了杨公井站都不知道,而是在下站白下路那儿下了车。当我站在无法停住的雨地里,我已经不再抱怨这场不期而至的大雨了。从路边的超市里买了一把伞,我等着反方向开往杨公井的车子,但是,却发现那站车不肯在站台上停下来,于是,我卷起裤腿,打着伞,怡然自得地跑了一站路,来到了杨公井处的古籍书店。
这一天我很满足。在书店里,我买了一直想买的《肖洛霍夫研究资料》,还以极低的价格买了一捆子六本《新战争与和平》,回去的时候,我不得不把书扛在肩上,估计会成为路边人讶怪的一个怪物,因为我走遍南京城,也没有看到谁的手里还拎着一捆书的。
因为收获,因为哲理,这一天的风雨已经化作了阳光,充满着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