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把孔子当孙子

　　文/葛维屏

　　从《孔子》的剧本内容来看，导演胡玫是作了深入研究的，但她掌握的仅仅是一些孔子的史料，却没有从中提炼出一种深刻影响中华文明近千年的精髓。可以说，整个电影在内容立意上是陈旧的，表现手法也因循着国产电影通行的不紧不慢的风格，在情节的营造上，也是白开水一般的平铺直叙。

　　不管孔子思想在历史长河里如何起伏沉浮，难以定论，但毕竟它在相当长时间内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主流。作为一部反映孔子的电影，有必要在这方面作出深入探讨，至少电影必须说明为什么孔子思想华夏这个土壤里能够滋生壮大，成为中华文明最主流的文化支撑。但电影恰恰无意于在这方面作出努力，而把主要精力放在一些零打碎敲的事件罗列上。

　　导演显然认为，要塑造孔子，就必须采用一些孔子的光彩事迹，而能够进入编导法眼的是孔子如何像一名军事家一样抵挡异国侵略，除掉国内的分封势力。在此动机的作用下，孔子俨然成了一个“军神”孙子一般的人物。

　　影片选取的几个段落故事，几乎都在展现孔子的军事才华。影片开始段落，孔子收留被追捕的奴隶，仿佛一场侠客救人的江湖戏；之后的齐鲁会盟，孔子像诸葛亮一般，设下疑兵之计，粉碎齐国的武力挟持；“堕三都”这一决策在电影里被安在孔子头上，最后因为齐国大兵压境，导致孔子这一计划中途流产，不得不离开鲁国，走上周游列国之途。简单化的因果关系，将孔子理论无法在当时推行的原因轻轻落到军事的功败垂成上。影片的最后段落，齐国大军进犯鲁国，孔子派出弟子冉求回鲁国打退齐军，孔子也结束“丧家犬”的流浪命运，凯旋回国。

　　电影在此证明，只有运用孔子的军事才能，才能保全一个国家。然而，这样的孔子还是历史上的那个儒者供奉的祖师爷吗？为什么要把孙子兵法里的战略思想，放置到孔子的生命历程与思想脉络里？

　　出现这样把“孔子当成孙子”来表现的原因，恰恰是编导在情节构思上的一个误区。电影编导显然知道，孔子的思想只是一种哲学理论，如果没有具体情节让这种理念依存，则无法展开电影的戏剧冲突。所以编导把孔子塑造成一个孙子一样的人物，再见缝插针地加入一些孔子的只言片语。这样的电影，只能说是一个陈旧的电影叙事模式体系下鹦鹉学舌的产物，令电影缺乏新意，而“孔子”这样的题材，如果没有拍出新意，还不如不拍。

　　那么，表现孔子有没有更新颖的角度？其实我们不妨看看世界电影在刻划人物方面所作出的一些创新思路，可能对中国电影创作有所启发。像著名的传记片《莫扎特》，它通过同时期音乐家嫉妒的眼光来看待莫扎特，电影视角显然不太客观，但在这样一种偏狭的目光中展现的莫扎特充满活力，弥散着世俗气息，同时，也具备人性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