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演《易》之二:道亦有盗
武当避暑,清闲自在。仅三五天时间,凌虚已把所有景点游览一空。总感觉这里香火鼎盛之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东西。是凭借张三丰武术大名?还是依赖金庸小说之魔力?
凌虚有缘,颇喜道法。闲来无事,便信步山间,参学道观。那一日来到泰常观。参拜神灵后,便与其它游客一般,不由分说,被一位田道长约到西殿。那西殿端坐一须眉皆白,道袍羽扇的雷道长。凌虚一见,便肃然起敬。正欲请教道法,却被告知须先抽签。便抽了一支上上大签,听那道长之乎者也解了一番,甚觉无趣,正欲离去,却见那田道长又约来几人,让雷道长为其测算生辰八字。待他们每人交了120元卦资后,雷道长为其中一个白脸青年排出了八字:
辛 亥
壬
辰
戊
辰
丙 辰
3岁起运。大运逆排为:辛卯、庚辰、己丑、戊子、丁亥、丙戌
那几人都瞪大了眼睛,欲听雷道长说个究竟。
雷道长一手摇扇,一手抚须,欲言又止:“这个命嘛,嘿嘿……”
那白脸问道:“怎么了?”
道长还是:“这个命嘛,嘿嘿……”
白脸急了:“到底怎么了,你说呀?”
雷道长仍然摇头晃脑:“这个命嘛,哎……”
凌虚在一边观察,见雷道长案头摆着《三命通会》、《渊海子平》、《邵伟华四柱预测学》,便明白了几分。于是就多了一嘴:“这个命挺明显的呀!”
雷道长扫了凌虚一眼,慢吞吞地说:“那你说说看?”
凌虚指着白脸说:“你是个老板!”
白脸未置可否:“你继续说:”
凌虚说:“你是个搞建筑或建材的老板!”
白脸这会儿露出惊呀的神色:“哦,没想到你看的真准!我是开了个沙场。还有吗?”
凌虚说:“应该是从河里捞沙子的吧?”
老板点头:“是的。还能看出别的事吗?”
凌虚看了看身边的那几个人说:“他们在这方便吗?”
那老板说:“不碍事的,你但说无妨。”
凌虚断道:“你现在有个情人,很缠手的。”
老板叹了一口气:“哎,是啊,我正为这事发愁呢。”
这时候,一直在旁察言观色的雷道长站了起来,拱手问道:“先生何方高人?竟有如此神断?刚才这命,可否为老道解释一二?”
那田道长也近前搬过一把椅子:“幸会幸会!先生请坐。”
凌虚在雷道长身旁落座。有些恭敬不如从命地卖弄道:
“此命年支亥水,月日时三辰,辰为湿土,虽为比肩,但不帮日主戊土,反为壬之水库,且又助亥,增水之力;天干丙火无根无力生戊,辛金逢三辰之生力大,又生壬水,故戊土弱极而从。本命为从财格,当属富命。又辛金食神生壬水偏财,属食伤生财格。古语云:食伤生财,富贵自然来,乃富贵天成,财运旺盛,自然是老板,故有此断。”
雷道长叹道:“辰为湿土,不帮戊土,这个说法很有道理呢。古人早有寒暖燥湿之说,惜缺乏例证,所以刚才排出此八字,便不免有些举棋不定,未敢立时评断。”
凌虚谦笑道:“道长治学严谨,值得学生敬佩。”
凌虚拿起《三命通会》,又说:“寒暖燥湿之说。古人的确有之。只是近来又有易学新秀,对此作了进一步的阐释。”
雷道长又说:“老道还有一问:若不讲寒暖燥湿,戊日干有三辰相帮,应为身旺,身旺财旺,也应为富命呢?”
凌虚答道:“身旺与从格,两局看似相同,但实际区别很大。若断其身旺用财,虽是富命。那比肩岂不为忌?三辰为忌,旺而相帮,定主朋友关系很差,且比劫夺财,岂非财来财去一场空也?让我再试断一下。”
凌虚转向白脸问道:“你朋友关系如何?”
白脸答道:“很好。”又指着身边几人说:“他们都是我的好友,也是生意上的伙伴。”
凌虚又问:“你实际财运怎样呢?”
白脸笑笑,没有立即回答。旁边几人答道:“他可是富翁呢!”
凌虚向雷道长说:“这就对了,证明此命确系从财格。”
雷道长点头认可。又问:“为什么断定这个老板是搞建筑或建材的呢?”
凌虚答:“该命辰土为用,土之五行在行业方面,代表建筑建材,而辰又为水库,故也与水有关,故断他从水里捞沙子,而非从山上采沙子呢。”
雷道长点头说:“有理有理。那偏财自然还可代表情人吧?”
凌虚答:“道长精明!”
雷道长再次拱手道:“今日得遇高人,让老道受益匪浅呀!”
凌虚忙躬身致谦道:“不敢不敢。小生班门弄斧了!道长道行高深,尚且礼贤下士,不耻下问,如此高风亮节,使小生景仰之至!”
这时,那老板有些不耐烦了:“哎,你们两位师傅只顾谦让,我的事还看不看呀?”
道长问:“你还想看什么事呢?”
老板说:“当然是关于那个情人的事。”
道长向凌虚投来质询的目光。凌虚断道:“2001是辛巳年,你正行己丑大运,运干己土生年干辛金,此流年辛金也既局中辛金,伤官辛金力大又生局中相邻之偏财壬水,这是其一;加之流年地支巳火生运支丑土,丑土又帮局中辰土,丑辰也可同论,辰为偏财壬水之库,又可生局中辛金,辛金伤官乃你命中财源,这是其二。壬水既代表外财又代表情人,故此年你发了横财,情人也随之而来。且你这位情人明透天干,当然会被你老婆发现,自会引起夫妻不和。”
老板连连称是,又道:“此事的确头疼,又该如何处理呢?”
凌虚笑道:“那还不简单?用钱解决呀?”
老板面露难色。凌虚又说:“其实你不用心疼的,你之所以发财,也是因为这位情人帮了大忙,对吧?人家应该得到回报的。”
老板点头称是。然后与几个朋友一起,满意地离开了。
雷道长命田道长去院里池井打水,烧开,特意为凌虚沏上一壶武当山茶,红泥茶具,木根桌椅,促膝而坐,颇有风韵。茶香飘逸,饮之回味甚佳。田道长仍旧拉客去了。夕阳西下,彩霞满天,凌虚向雷道长求道。问曰:“何为道?”
雷道长曰:“《易经*系辞》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简言之:道,乃宇宙万物之本源、之规律、之法则……”
凌虚又问曰:“道与易有何联系?”
雷道长曰:“道乃宇宙之本源,易乃演化之法则。道不离易,易不异道。故道既易,易既道。道易为一。《系辞》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此与道家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同理也。”
凌虚又问:“道长现修道乎?或演易乎?”
雷道长曰:“道、易一体,何有修、演之别?”
凌虚望着正在殿前拉客的田道长,不无疑惑地问:“道法自然,何故攀拉?”
田道长手摇羽扇,轻轻叹气。似有难言之隐。
凌虚又问道“道亦有盗乎?”
雷道长道:“《系辞》曰:子曰:作《易》者其知盗乎?《易》曰:‘负且乘,致寇至。’……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思夺之矣。……《易》曰‘负且乘,致寇至’,盗之招也。”
这段话大意是:孔子说:著《易》者应该了解盗寇之意吧?《易经》上说:‘小人得志,以假乱真,君子不明,才导致盗寇烽起。……小人却乘坐君子的车器,致使盗寇见之而思夺取。……故《易经》说:‘负且乘,致寇至’,是说盗寇是自己招来的。
雷道长说:“所以道亦有盗,不足为怪。”
凌虚听到此,略一回想,便补充道:“道长似乎遗漏一句:‘慢藏诲盗,冶容诲淫’。”
道长笑道:“哈哈,不好好收藏自己的东西,是教唆小偷犯罪,打扮的花枝招展,等于引诱坏人淫乱。”
凌虚心领神会:“那我刚才在道长面前班门弄斧,也是‘慢藏诲盗’喽?”
道长道:“那我岂非‘负且乘’之小人也?”
说到此,两人不禁开怀大笑……,笑声绕梁,惊飞几支黄鹂……
与道长一叙,但觉相见恨晚。又切磋一会道法,无奈天已近晚,雷道长还要赶回南岩宫上殿,只得依依惜别,下得山来。饭毕正在宾馆广场上乘凉,忽见一人下山路过,视之不是别人,正是田道长也。见其身着百姓布衣,行色匆匆。颇感奇怪,便叫一声:“田道长!”
田道长一惊,认出凌虚,便停下脚步。凌虚指着他身上的装束不解:“你这是?”
田道长笑了:“哎!一言难尽哪!我现在要下班回家了。”
“哦?你们道士也有上下班?”
田道长苦笑道:“是啊。先生有所不知,我不是道士,是山下的百姓……”然后凑近我耳边说:“那个道观是我承包的!”
“啊!?”
吃惊之余,凌虚似乎明白了八九分。又问:“那雷道长也是?”
田道长道:“他不是百姓,是正宗的道长,是我请他来我观里为人算命。搞点‘多种经营嘛’!”
凌虚更奇怪了:“那他就肯轻易就范?”
田道长道:“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年头,单凭修道炼功,怕是连饭食也挣不出来呢。嘿嘿。改天咱们细聊,我还有事求你呢。”
噢……,果真“道亦有盗”?道长也可假冒乎?
望着田道长渐渐远去的背影,朦胧之中,凌虚似乎看到了香火鼎盛背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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