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衡阳日报：到贾府里品年味
(2023-01-28 10:5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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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年俗名著闲谈趣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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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春节将至，议论年味的话题渐渐多了起来，怀念昔日年味浓、抱怨当下年味淡的感慨尤为盛行。事实上，流年怀旧情结多半浮现于中老年人的心头，年轻人特别是孩子，只要有的吃、有的玩，倒也无所谓年味浓淡了。
那么，年味究竟是一种什么味？鞭炮味、年货味，还是喜庆味、人情味，都是，又都不是。我觉得，传统意义上的年味应该是人间烟火味，是在忙忙碌碌的动态中蒸腾出来的，没了忙碌，这年味又从何而来呢？过去的人，年终岁尾分外忙，如今什么都是现成的，就连年夜饭也很少自家操办，预定的宴席在手机上划拉一番就结了，省略了忙碌的过程，忽略了民间习俗和仪式，怎能感受到年味呢？
一年将尽，除旧布新，需要张罗的事体很多，有琐碎，也有隆重，有喜庆，也有疲惫。诸如采办年货、洒扫庭除，添置服饰、致赠年礼、张灯结彩、拜神祭祖、走亲访友、迎宾宴客、搭台演戏、赶趁庙会等等，桩桩件件，无不上心，寓闲适于忙碌之中。谓予不信，您可到《红楼梦》中浏览浏览，感受一番贾府里的年味，曹雪芹笔下的年味同样是忙出来的。
《红楼梦》中描述的节日场景较多，其中最为翔实也最热闹的是过年。贾家毕竟是钟鸣鼎食的皇亲国戚，过起年来铺张得很，寻常人家不好比也比不了，但所涉及的过年习俗却是可感的。在《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到五十四回中，曹雪芹用近两万字的篇幅集中描述了贾府过年的全过程。第五十三回的回目写着：“宁国府除夕祭宗祠，荣国府元宵开夜宴”，这仅仅是提纲挈领地概括过年的两大仪式或者说两大节点，全过程自然要丰富得多，且序幕也早就拉开了。这一回开篇交代：“当下已是腊月，离年日近，王夫人和凤姐儿洽办年事。”同民间一样，贾府的年事也是从腊月忙起的，过了腊八，自腊月二十三到年三十这段时间最为繁忙。“且说荣府中刚将年事忙过，凤姐儿因年内年外操劳太过，一时不及检点，便小月了，不能理事，天天两三个大夫用药”。这么一个能干的人都累倒了，可见忙年的辛苦程度远过于平时。
操办的内容，首先是扫屋除尘，为祭祖做准备。“且说贾珍那边，开了宗祠，着人打扫，收拾供器，请神主，又打扫上房，以备悬供遗真影像”。祭祀是我国传统礼仪的一件大事，祭祀前的准备工作也就倍加诚敬，粗率不得，疏漏不得。
其次是采办年货。年关将近，贾府门下的庄园当然不敢马虎，庄主带队，马驮车载，循例前来进供，红禀帖上写着：“新春大喜大福，荣贵平安，加官进禄，万事如意。”展开礼单，只见上面开列有各类家禽、牲畜、山珍、野味、水产、米粮、干果、柴碳等等四五十种，数量也颇为可观。从供奉清单中可以看出，但凡乡野特产，应有尽有，除日常开销外，其中有大部分是年货。
上述提及的还只是大宗，期间还有诸多细碎的琐事要操办。“此时荣宁二府内外上下，皆是忙忙碌碌。这日宁府中尤氏正起来同贾蓉之妻打点送贾母这边针线礼物，正值丫头捧了一茶盘押岁锞子进来……”这里说的“押岁锞子”，即坊间的压岁钱。不过，贾府的“押岁锞子”是碎金子，前后加起来有两百多个，成色虽然不等，包装的花样却很别致，“有梅花式的，也有海棠式的，也有笔锭如意的，也有八宝联春的”。这些手工活儿，自然是要花精细的功夫赶制出来的。
年货分发完毕的第二天，已是腊月二十九日，就更加忙碌了。万事俱备之后，就等过年了。只见“两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宁国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并内塞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照，点的两条金龙一般”。
除夕这天，贾母因有诰封在身，还要着朝服乘八人大轿带领众人进宫朝贺，回来后便到宁国府暖阁下轿引入宗祠。接下来的仪式和场面，在初来贾府的宝琴眼里，可不是一般的庄重。“众人围随着贾母至正堂上，影前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上面正居中悬着宁荣二祖遗像，皆是披蟒腰玉；两边还有几轴列祖遗影。贾荇贾芷等从内仪门挨次列站，直到正堂廊下。槛外方是贾敬贾赦，槛内是各女眷。众家人小厮皆在仪门之外。每一道菜至，传至仪门，贾荇贾芷等便接了，按次传至阶上贾敬手中。贾蓉系长房长孙，独他随女眷在槛内。每贾敬捧菜至，传于贾蓉，贾蓉便传于他妻子，又传于凤姐尤氏诸人，直传至供桌前，方传于王夫人。王夫人传于贾母，贾母方捧放在桌上。邢夫人在供桌之西，东向立，同贾母供放。直至将菜饭汤点酒茶传完，贾蓉方退出下阶，归入贾芹阶位之首。凡从文旁之名者，贾敬为首，下则从玉者，贾珍为首，再下从草头者，贾蓉为首，左昭右穆，男东女西，俟贾母拈香下拜，众人方一齐跪下，将五间大厅，三间抱厦，内外廊檐，阶上阶下两丹墀内，花团锦簇，塞的无一隙空地。鸦雀无闻，只听铿锵叮当，金铃玉珮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一时礼毕，贾敬贾赦等便忙退出，至荣府专候与贾母行礼”。接下来，贾敬贾赦等领诸子弟进来行礼以及散压岁钱、摆合欢宴的程式也颇有讲究。
网上有个热词叫“仪式感”，当您通过阅读加想象，或借助影视镜头，领略了贾府年祭的过程、礼数和排场，方能感受到，“仪式感”这个热词可就不是一般的热了。
这还只是过年的序幕，正月里的活动也很频繁，晚辈给长辈拜年，长辈为晚辈祈福，庄重正规的仪式履行过后，接下来便是娱乐消遣了。设宴迎新喝年酒、搭台排班看年戏等等，不一而足，忙活到哪天算结束呢？通常的说法是正月十五。其实呢，元宵节之后还有余热，春节的热潮一直要持续到正月底。回头掐指算算，从腊八到元宵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有多么繁忙，所谓的年味，可不就是闹腾出来的吗？（文/王兆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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