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风趣话灯谜

　　继《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之后，央视又先后推出了《中国谜语大会》和《中国成语大会》。这些普及中国传统文化的益智竞技类节目，颇受全国观众喜爱。《中国谜语大会》的播出，让这一源远流长的民间语文，焕发出新的生机。灯谜同汉字和成语的关系非常密切，且更加风趣幽默，别有意味。
　　灯谜也幽默吗？答案是肯定的。谓汝不信，请看这则灯谜：牛郎织女盼七夕，要求猜射五字医疗用语，谜底是：隔离两星期。乍一看，这哪跟哪呀？你如果谙熟猜谜的诀窍，就不会感到奇怪了。牛郎织女所以期盼七夕，是因为他们被王母娘娘“隔离”开来了。谜底中，“两星”要理解为牛女双星，“期”即期盼。就是说，谜底要顿读为“隔离/两星/期”然后扣合谜面。再如，女娲炼石为那般，要求猜射四字俗语，谜底是：老天有眼。女娲炼石补天的神话尽人皆知，这则灯谜借用这一掌故，以问话的方式寻求谜底。“老天有眼”的本义是世间自有公道，与女娲补天牛头不对马嘴。其实，这正是灯谜的奥妙所在。一则好的灯谜，必定是“别有用心”的，谜底与谜面之间没有直通车，只有别开蹊径才能窥其堂奥。抛开“老天有眼”的本义，从字面上理解为“女娲所以要炼石，是因为老天有了漏洞（眼）”，这则灯谜的趣味便油然而生。
　　灯谜中，最风趣的当属别解类灯谜，其艺术魅力与幽默相似。幽默的诀窍之一是歪打正着，谜面与谜底之间因果毫不相干。而且，两者的关联越是风马牛不相及，就越是妙趣横生。譬如，有条灯谜的谜面是“棒打薄情郎”，谜底是两个服装名词“女制服、男背心”。“棒打薄情郎”说的是宋朝金玉奴惩罚负心汉莫稽的故事，这与服装没关系，当你把谜底别解为“女子制服负心的男子”时，这条灯谜的幽默味道就出来了。
　　别解类灯谜的底与面之间，虽有瓜葛，却无干系，其猜射方法，不能正面会意，只能“曲意奉承”，即运用汉字音、形、义变化多端的特点，打破常规作出另类的解释，从而扣合谜面，达到别有趣味的效果。例如，以“八戒大闹通天河”为面，猜副食品名“猪下水”。谜底与谜面连边都不沾，而别解为“猪八戒下水”，感觉就很好玩了。再如，以“临去秋波那一转”为面，猜商业用语“回头生意”；以“不得克扣工资”为面，猜四个人体部位“须、发、足、额”；以“腹泻频繁跑厕所”为面，猜体操术语“一个拉拉提接一个拉拉提”等等，都是别解成谜的范例。
　　需要说明的是，灯谜与谜语不是一回事儿，前者的猜射窍门是望文生义要别解，后者的猜射方法是状物指事要直解，但同样也有幽默感。譬如，有两则以曲词调寄黄莺儿为面的谜语。其一是：名贱身且轻，遇炎凉，起爱憎。尖尖小口如刃锋，咬能痛人，叮能痒人。娇声夜摆迷魂阵，好无情，偷精吮血，犹自假惺惺。其二是：恨煞咬人精，嘴儿尖，身子轻，生来害的是撩人病。我才睡醒，他百般做声。口儿到处胭脂赠。最无情，尝啖滋味，又向别人哼。这显然是用拟人的手法，对蚊子的摹状描述，原本是叮人吸血的恼人行径，写来温文尔雅，婉约柔美，读来含蓄蕴藉，幽默风趣。
　　灯谜虽然是芥豆技艺，却与幽默一样，同属于语言艺术类的智力游戏，因而受到古往今来文人墨客及坊间民众的喜爱。在古代，特别是宋代以后，灯谜逐步走向成熟，有许多文学家，如苏轼、黄庭坚、王安石、秦观、徐渭、冯梦龙、俞樾、曹雪芹等，都参与到灯谜创作中来，并留下了脍炙人口的文坛佳话。在《红楼梦》中，曹雪芹曾用两个章回的篇幅，详细地描述了猜制灯谜的场面，全书出现的灯谜达27条之多。直到今天，传统灯谜仍然受到大众的欢迎，在一些省市，已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录。

　　附注：本文发表在香港《大公报》2015年3月7日大公园副刊，署名贝一中，责任编辑唐嘉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