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左宗棠年谱（1861）

编纂/王纪卿 姜婕

 

1861年，咸丰十一年，辛酉，49岁

    1月4日（咸丰十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黄文金指挥几万兵力开到景德镇一带。左宗棠分出兵力防守婺源和浮梁，指挥部队沿河修筑河墙，阻击太平军。黄文金令部队分五路截流渡河，遭到楚军顽强阻击。

    1月5日（咸丰十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黄文金派出一千多人从中间渡河，牵制楚军，派主力上万人从上游悄悄渡河，直奔景德镇。丁长胜率部扼守李村，身负重伤，继续力战。黄少春接到警报，率部驰援，绕到太平军后侧攻击。太平军遭到夹击，大败而逃，被楚军逼到河边，溺死者数以千计。当天，进攻浮梁的太平军也被驻军李世颜所部击败。黄文金下令撤退到鄱阳和建德地界，整军再战，向上游攻击。

    曾国藩将鲍超所部调到景德镇增援，与左宗棠商议合力攻战。这时天降大雪，于是楚军进扼梅源桥。鲍超所部驻扎洋塘，与太平军相持。曾国藩将左宗棠收复两城的战功奏报清廷，得到旨意，左宗棠以三品京堂候补。

    1月20日（咸丰十年十二月初十日），清廷设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1月27日（咸丰十年十二月十七日），清廷上谕，左宗棠以三品京堂候补。

    2月（正月），太平军进逼洋塘对岸鸡公坡，筑垒直至谢家滩，绵亘二十里。左宗棠提出让鲍超所部出战，楚军沿河保护鲍超的军营，派一支部队埋伏在洋塘左边，防备太平军抄袭。2月18日（正月九日），太平军分三路从谢家滩渡河，鲍超所部分路出兵，在鸡公坡阻击。太平军趁鲍超军营空虚，派兵袭击。楚军历扼河口，太平军无法渡河。鲍超所部渡河纵击，大破太平军，斩杀四千人。2月19日（正月十日），左宗棠和鲍超两军联合进攻，太平军分路退向青阳与彭泽。不久，召集建德的太平军，又杀个回马枪。左宗棠派出四营兵力协助鲍超。3月7日（正月二十六日），湘军在黄麦铺大破太平军，攻占建德。曾国藩两次上疏陈述战况。清廷下诏嘉勉。各部返回景德镇。鲍超奉令增援抚州与建昌。

    这时候，李秀成所部从广信攻击抚州和建昌，分兵攻击吉安与瑞州。在安徽北部，陈玉成率领三万兵马攻打围攻安庆的湘军，分兵西进，攻击英山，向蕲州与黄州推进，攻占北面的德安。李世贤所部主力则占据徽州与宁国，每天出兵攻打守岭的湘军。池州太平军刘官方部则袭击祁门以西。

    3月12日（二月二日），张运兰攻克休宁，李世贤所部撤出，攻破婺源，开抵清华街，向浮梁与景德镇推进，部队开入乐平与鄱阳，企图合围左宗棠所部。左宗棠派王开林和罗近秋率部攻打清华街，自己率部奔赴婺源。左宗棠还未抵达，婺源太平军已全部从中云开向乐平。左宗棠急忙领兵到柳家湾拦截，在涌山击败太平军。他担心景德镇空虚，于3月22日（二月十二日）率部返回景德镇。当天，王开琳等部攻打清华街，中了埋伏，陈明南阵亡。余部趁夜撤回。太平军全部开往乐平。鄱阳太平军也向东开进。这时，曾国藩调驻防建德的陈大富所部移防景德镇，左宗棠便率领本部兵马攻击鄱阳开来的太平军，在金鱼桥部署防御。

    4月8日（二月十九日），楚军在砮丹街击败李世贤所部太平军。4月9日（二月三十日），太平军从平乐走小路行军，攻占景德镇，陈大富跳水而亡。左宗棠率部退保乐平。

    李世贤占据景德镇后，分兵袭击祁门与乐平。4月13日（三月四日），曾国藩亲自领兵攻打徽州。4月14日（三月五日），太平军前锋抵达乐平桃岭。左宗棠率部在马家桥迎击。太平军在山谷扎营，兵力遍布。左宗棠分路进攻，一个小时后，太平军向桃岭撤退，将领李尚扬高踞岭峰，阻挡退兵。黄少春挺矛冲锋，刺杀李尚扬身旁的十几名悍卒，李尚扬丢下舆盖而逃。太平军见主将退走，纷纷狂逃。楚军追赶到太围，斩杀三千人。

    第二天，李尚扬收拢残部，返回景德镇。李世贤听到败报，把攻击祁门的部队全部调来助战。4月17日（三月八日），左宗棠得到侦察报告：太平军分两路进攻桃岭。于是，他接连派出奇兵，将太平军击败。

    4月19日（三月九日），太平军增加兵力进攻。左宗棠将部队分为三路，严阵以待，挑选精兵设下几重埋伏，作为应援。

    左宗棠刚刚部署停当，几万名太平军在龙珠列队，抛火焚烧民居，引诱楚军急战。楚军坚壁不出。黄昏，太平军有所松懈。张声恒率部直杀而出，崔大光和黄少春分左右两翼进攻。太平军轮番抗击，楚军也轮番出兵接战。副将罗近秋深入太平军阵内，中炮身亡。楚军士气激昂，很快就将太平军击溃，追逐二十多里，斩杀一千多人，夺得太平军的全部器械和物资。

    4月21日（三月十二日），曾国藩率部攻打徽州，被太平军击溃，退驻休宁，令鲍超所部增援景德镇。鲍超尚未赶到时，李世贤领兵来攻乐平。

乐平是一座小城，而且已经坍坏。左宗棠调团练部队进城驻防，令楚军各营在城东南修筑壕垒，引来长畈水，塞堰堵防太平军的骑兵。不久，太平军前锋逼到外壕，团练勇丁在夜间全部逃了回去。左宗棠便调一支部队进城，而令其余部队分守外壕。

    4月22日（三月十三日），太平军主力开到。这时楚军在壕内的兵力为五千人，而太平军号称十多万人，将乐平围困几十重。太平军分批向壕垒攻击，楚军寂静无声，军士们凭壕站立，等到太平军逼近，才发起抗击。太平军屡进屡退，两军相持到深夜，进攻仍未停止。左宗棠与王开化更加严厉地约束部队。4月23日（三月十四日）晌午，太平军从东北方向西城逼近，仰攻更加激烈。守壕的楚军伤亡不断增加，前面的倒下，后面的替补而上。于是，王开化率部奔向西路，王开琳率部奔向东路，左宗棠自己与刘典率部从中路出击。楚军都持短兵器，根据太平军的聚散而分合。鼓声一起，楚军一齐越壕而出，大声呼喊，挥刀斩杀。太平军大为惊扰，楚军锋刃争下，个个一以当百。游击史聿舟被炮弹击穿右胁，当即阵亡。各路楚军乘势冲锋，太平军大败而逃，在十几里路上留下尸体。这时，天气转变，大风大雨，畈水骤涨，太平军人马互相踩踏，大批官兵溺水身亡。李世贤易服潜逃。这一仗，楚军斩杀五千人。太平军全部向东撤退。几天后，鲍超所部开到，浮梁和乐平已全部平定。

    清廷接到捷报，赏给左宗棠白玉搬指、翎管、火镰、小刀、荷包。曾国藩又上奏，请任命左宗棠帮办军务。5月（四月），曾国藩移驻东流，调鲍超所部渡江增援安庆。

    5月26日（四月十七日），清廷上谕，令左宗棠帮办两江总督曾国藩军务。

    左宗棠从德兴追赶太平军，直达广信。太平军全部撤往浙江。池州太平军刘官方所部乘虚再次攻占建德，分兵进入鄱阳枧田街，距景德镇六十里。左宗棠闻警，领兵回援，于6月24日（五月十七日）到达景德镇。鄱阳太平军逃走。左宗棠派王开琳等部从桃树店截击，遭遇太平军，在棡树岭一仗中，将太平军击败。建德城内的太平军闻风撤走。楚军于6月26日（五月十九日）攻占建德。

    当月，徽州太平军也弃城奔向浙江。以前奔赴浙江的太平军，则已从江山越过衢州，接连攻克龙游、汤溪，占据金华，袭击遂昌至义乌一带，攻破处州。

    6月（五月），清廷下诏，授予左宗棠太常寺卿官职，令他率部增援浙江。曾国藩上奏说，湘军刚刚收复徽州，请求留下左宗棠部包围婺源。

    7月9日（六月初二日），左宗棠留下部队驻守景德镇，自己率领四千人移驻婺源。

    不久，福建汀州的太平军从常山进入德兴，围攻徽州。7月31日（六月二十四日），太平军前锋抵达九都和新建，王开化率部走小路直捣新建，左宗棠又派崔大光和张声恒所部开向王瓜尖。太平军未料到楚军这么快就赶到，仓卒接战，大败而逃，与新建太平军会合。

    8月2日（六月二十六日），王开化所部开到新建，太平军渡河撤退。正在这时，崔大光与张声恒所部追击太平军来到山谷口，楚军两下夹击，太平军大为惊慌，丢弃军械，奔向两岸的高岭。楚军从岭下攻击，大批太平军坠落山崖而亡。楚军追到白沙关，解散太平军几千人。太平军余部奔向浙江开化。

    8月20日（七月十五日），一说8月22日（七月十七日），咸丰皇帝驾崩。

左宗棠接到哀闻，感念先帝恩遇，悲戚不己，在军中举行哀礼，但军中官兵照常办事。

    此前，左宗棠所部在酷暑中长期作战，入秋后军士们纷纷病倒，左宗棠本人也患了疾病。

    9月5日（八月一日），湘军攻克安庆。胡林翼从太湖回援湖北，于9月30日（八月二十六日）在武昌病逝。左宗棠为之哀哭不已。

    同月，楚军南下德兴。

    这时，鲍超所部已经击败江西的太平军，湘军水师已攻克池州。太平军又相继攻占浙江的严州与绍兴。左宗棠提议以全军增援浙江。他说，不增援浙江，就无法合并军力。曾国藩极力表示赞同。在稍后上给清廷奏折中，他说左宗棠“平日用兵，取势甚远，审机甚微。近日屡与臣等书函，毅然以援浙为己任”。

    10月（九月），王开化（贞介）因病回乡，不久病逝。

    11月2日（九月三十日），慈禧太后与恭亲王奕訢发动政变，六岁的载淳正式即位，改原拟年号“祺祥”为“同治”，慈禧开始左右政务。

    同月，左宗棠所部移驻广信。不久，太平军又攻占宁波与台州，围攻杭州，攻势日益加强。于是，曾国藩与左宗棠商议，以巩固徽州、保卫饶州和广信为根本。

    11月20日（十月十八日），清廷令曾国藩统辖江苏、安徽、江西和浙江军务。

同日，令命左宗棠督办浙江军务。

    12月（十一月），曾国藩奏请将徽州与广信的驻防军全归左宗棠调遣，用婺源、景德镇与河口的税收与厘金供给左宗棠所部。

    这时，清军在浙江的地盘，除杭州城以外，只剩下衢州、温州与湖州。温州和湖州被太平军团团包围，只有衢州与江西接壤。此前，浙江官府奏请起用李元度招募八千人增援浙江，号称“安越军”。李元度部开到龙游，遭到阻遏，无法进驻江山。

    12月27日（十一月二十六日），左宗棠奉诏督办浙江军务。

    12月29日（十一月二十八日），李秀成的太平军攻占杭州。曾国藩上了一道密疏，奏请清廷提拔左宗棠为浙江巡抚。随后函告左宗棠，称“目下经营浙事，全仗大力，责无旁贷”。

    【文献】

    ▲《书牍·卷五·庚申与刘荫渠书》：

    是役以五千余之众，分守景镇、浮梁五十余里城市浅滩，贼目悉调湖口、彭泽、鄱阳、建德四五万之贼，力图陷我。此地为江省前门、涤公祁门后户，一有疏失，不堪设想。弟以新军当此剧寇，侥幸保守要区，则宾佐将士之劳，实有未可没者。

    ▲《曾文正公奏稿·官军扼守景镇折》：

    逆首黄文金为著名枭悍之寇，自扑陷建德、浮梁等县，其时臣在祁门，三面皆贼，仅留景镇一线之路，以通接济。该逆欲得甘心，赖左宗棠之谋、鲍超之勇，以守则固，以战则胜，乃得大挫凶锋，化险为夷。

    ▲《曾文正公集·书札·卷十五·辛酉与李希庵书》：

    自二月中旬至三月二十，文报粮路断绝，景镇沦陷，陈公阵亡，左军隔断，徽州两挫。此三旬危险之际，鄙人不肯移岭外，逮左公大捷，鲍军亦到，侍逆远遁，饶、景、浮、乐一律肃清，即定计移驻东流，鲍军渡江救援集贤关。

    ▲《书牍·卷五·辛酉与郭意城书》：

    到婺后，目睹人物凋残，为之悲悯。慎修、双池诸先生故籍荡焉无存，诸故家子弟离散，典礼沦亡，吊死扶伤之暇，不禁感慨系之！

    ▲《奏稿·五十四·军务人员志节可传请宣付史馆折》：

    臣前转战江、皖之交，夏炘时官婺源教谕。婺源为程朱系出之乡，先世庐墓在焉，地介江、皖，形胜攸关，每驰书告警，臣与刘典星往赴援。夏炘日居营幕，代筹军食，所著《景紫堂文集》于朱陆同异辨析颇精。

    ▲ 夏炘《景紫堂集·自订年谱》：

    咸丰十一年，左京堂大破贼于乐平。六月率师抵婺，留三阅月，与婺人相得甚欢。左公讲朱子之学，见余述朱，质疑而善之。

    ▲《曾文正公集·书札·卷十六·辛酉答左季高书》：

    大丧典礼，军中大员素服三日，于营外设次，其弁勇照常办事，不素服，不蓝印，不蓄发。弟与学使、府县官相处，故参用地方官仪制。公以九卿治军于外，宜全用军营仪制也。

    ▲《书牍·卷五·辛酉答刘荫渠书》：

    敝军自婺源大捷后，士卒患病者逾半，物故者亦近千人，情形与老兄新地之役同。千里从戎，还乡无日，饷事大绌，药饵、棺敛均极草草，殊为痛心。

    ▲《曾文正公集·书札·卷十六·辛酉与左季高书》：

    玉体有不适，日来已愈否？

    ▲《书牍·卷五·辛酉与李希庵书》：

    祭润公文一首附览，不自知其词之哀也。梅村因病思归，九月十三日洒泪而别。此公刚毅木讷，心地仁厚，为一时所无，不但善战已也，惜体质太弱，恐难永年。别后相念殊殷，不啻坡公之别子由矣。

    ▲《曾文正公集·书札·卷十七·辛酉答左季高书》：

    祭润帅文，愈读愈妙，哀婉之情，雄深之气，而达以诙谑之趣。

    ▲《曾文正公集·书札·卷十七·辛酉答左季高书》：

    接中秋日书，承示停顿蓄势，重与整理更换，然后制胜有本，至当之谕，谨当遵循。不援浙江，不能并力，一向终无了日，亦至当之论。惟目前力量实做不到。南岸须两枝大兵，一镇广信河口，以保障江西之东北，一由池州取宁，图以作徽、休、景镇声援。拟以鲍军赴池、宁，公镇广信，俟兵力日厚，或可援浙。

    ▲《曾文正公奏稿·左宗棠定议援浙折》：

    左宗棠平日用兵，取势甚远，审机甚微，今日屡与臣等书函，毅然以援浙为己任。

    ▲《曾文正公集·书札·卷十七·辛酉与左季高书》：

    浙江于十一月二十八日失守，六十万生灵同遭浩劫。弟二十五日复奏，已附片密请简阁下为浙江巡抚。目下经营浙事，全仗大力，责无旁贷。

    ▲《曾文正公奏稿·王开化请恤折》：

    该员为赠布政使王錱从弟，年十七从王錱，一善战闻。其用兵能以少击众，虽矢石如雨之中，意息安闲，不异平常，至其推锋陷阵，飙举电发，虽贲育不足以喻其勇也。转战八年，功绩最多，其器量端伟，性行淑均，为左宗棠所敬服，军中皆倚赖之。时事方艰，良才倏陨，可胜痛惜。

    ▲《书牍·卷六·癸亥与王毅卿书》：

    军中无事，与石泉辈话梅村旧事，犹不觉泫然涕出。

    ▲《书牍·卷十·己巳与刘克庵书》：

    弟于营务诸君，向皆以情意孚洽，至于大事大疑则颇取独断，不贵苟同。除王贞介一人为生平所推服，未尝一语违忤外，如阁下及石泉。则间有可否，不嫌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