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之饥馑年代

（6）“盗”地瓜的遭遇

回青岛后，生活状况并没有得到根本转变。那时候，粮食实行计划供应，每家供应百分之七十的粗粮，百分之三十的细粮，象我家这种家大口阔的状况，不得不将细粮换成粗粮，因为一斤细粮可换好几斤粗粮，日子非常窘迫。就是偶尔煮大米稀饭也还要掺进些小米，做馒头还要夹上地瓜面。

青岛把红薯叫地瓜，每逢丰收之后，都难免留下一些漏网之瓜。过不久，还会长出小芽，这时候人们就去“盗”地瓜回来吃，其实不算“盗”，因为数量很少，并没人管。

一次，有人说四方北岭地瓜多，我和哥哥就去了，用镢头一挖，果然很多，不一会儿就装了半小布袋，心想，今天算是走运了。

正高兴着，突然间，有人在大声喊：“来抓人了，快跑啊！”我和哥哥一听，扛起镢头背起地瓜拔腿就拼命跑，也不管沟沟坎坎，只顾往前飞奔。跑着跑着看见马路了，哥哥一边跑一边气喘嘘嘘地说：“过了马路，就安全了。”眼看就要到马路了，陡然间面前出现了一道五六米深的土陡坎，要在平时，这个高度我无论如何是不敢跳的，但此时已逼上梁山，我和哥哥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竟然一点事没有，心想里暗暗庆幸：总算没被逮着。

然而，我们高兴的太早了。就在我们过马路时，对面来了一个老大爷，他说：“好啊，总算把你们抓到了！”我想，完了，今天倒霉了，心口突突突地跳个不停。我哥哥说：“老大爷，你把地瓜拿去算了，让我们回家。”“不行！”老大爷口气很坚决。他把小布袋一抖，地瓜滚了一地。他严肃地说：“这样吧，哥哥就扔到旁边这个水库淹死算了，弟弟就送到派出所关起来饿死。”我一听，吓得哇哇地哭起来了。过了一会儿，老大爷又把地瓜一个个捡起来装进口袋，我想完了，他要行动了，便哭得更厉害。这时老大爷竟笑起来了，他把装了地瓜的小布袋递给我哥哥说：“快回家吧，你娘还等它下锅呢！”

回家后，我对娘说，我再也不去“盗”地瓜了！

2006-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