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之饥馑年代

（1）我经常饿得大声嚎叫

高山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家庭住址到现在我还清清楚楚记得：青岛市四方区昌化路宿舍109号，是一排小平房。我有七个姊妹，我排行老五，上面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也就是说，七姊妹中我是唯一一个拥有姐姐哥哥妹妹弟弟的人，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资格。有人说，越穷越生，越生越穷，这话一点都不假。在那个不讲计划生育的年代，从我一诞生起，就注定要走进受穷挨饿的苦难深渊。

 “饿死人家了——！饿死人家了——！”我经常在自家门口大声地嚎叫。大姐说：“人家饿死了，与你何相干！”一听这话，我嚎叫得更狠了。有人说，爱哭的孩子多吃奶，其实不然，我嚎叫的再狠，仍然是从不重样的地瓜干和玉米饼。可以说，直到现在我对这两样东西都不感兴趣，因为我被它们吃伤了。

从我记事起，我就和哥哥锁在家里。哥哥比我大两岁，我们都没到上学的年龄。那时家里没有东西吃，我就和哥哥天天爬在窗户上向外看，外面的视野不大，但那是自由的世界。后来我们发现，每天都有几只麻雀在我家窗前的无花果树上嬉戏，，而且每天必来，从未间断。当时我想，我要是一只麻雀该多好啊，它们是多麽快乐自由，无拘无束啊！就这样，我们每天在寂寥和封闭中度过，唯一的期待就是看到大姐放学回家。

那时家里有一块怀表，我和哥哥都不会认表，但我们知道短针走到哪里大姐就会回来。每次盯着表看，感觉表针根本不动，走的太慢。但当把表翻过去一会儿，再看时，就看到表针走了一小段距离。于是我和哥哥的出一个结论：正着放表走得慢，反着放表走得快。这种幼稚的想法驱使我们一直把表反着放，这样大姐回来就快些。

当表针走到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时，大姐便背着花书包沿着小路走来，每到这时，我的心里便充满了激动和希望。虽然大姐回来并没有带来好吃的，但她带来了自由和欢乐。

2006-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