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余秋雨先生的文章,有一次一位记者采访他,问他最喜欢的文人是哪一位,他脱口而出:“苏东坡。”余先生的偏好其实也是中国很多知识分子的心声。我认识很多文学青年都钟情于苏轼,甚至是那种喷薄而出的喜爱。只是看苏轼是文章,感觉他自负于自己天赋异禀的才学,也常常对于自己的才华流露出万般的无奈。他在《石苍舒醉墨堂》里写道:
人生识字忧患始,姓名粗记可以休。
何用草书夸神速,开卷傥恍令人愁。
我尝好之每自笑,君有此病何能瘳!
自言其中有至乐,适意无异逍遥游。
越是才华横溢,越是哀声遍野。嘉祐元年(1056年),虚岁二十一的苏轼首次出川赴京,参加朝廷的科举考试。翌年,他参加了礼部的考试,以一篇《刑赏忠厚之至论》获得主考官欧阳修的赏识,却因欧阳修误认为是自己的弟子曾巩所作,为了避嫌,使其只得第二。虽然是第二,已是声名远扬,羡煞旁人了。那时的风光,加上得意的神情,可想而知年少轻狂的模样。得意从那时开始,失落也是从那时开始。后来,著名的“乌台诗案”,让苏轼尝遍世事的无常和艰辛,居然还产生轻生的念头,还好没有实现,不然世间就少了一可爱的诗人了。诗人在磨难中经历了涅槃,对人生的领悟也更为透彻,从他在文赤壁写的传诵千古的诗篇就可得知,只是成长和成熟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苏轼在这些逆境中看透了世事无常,深谙人生莫测,更加随性从容。
只是苏轼在仕途上的郁郁不得志,一生颠沛流离与他的聪明才学息息相关,社会无法包容超出那个时代的才子,所以周围的官员诋毁他的比比皆是,因为他的出众,所以与他持反对意见的恨不得至他于死地。文字让他快乐,也带给他一波又一波的灾难。如果此生只是平庸之辈,那么或许就在家乡过着平淡的生活,写点如同唐伯虎关于桃花的文章,悠闲自得。我又想起了他另一首类似思想的诗《洗儿》: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父母对下一辈的期盼往往不是希望他多么富贵,多么显赫,只是希望他能够健康平安快乐,想想自己一生的辛苦就是从识字开始,自己的委屈是从聪明开始的,那么还是希望孩子不要聪明,况且处于对权贵的蔑视,他发出了最后那句“无灾无难到公卿”的感慨。只是苏轼一直是一个矛盾的诗人,他虽然牢骚满腹,却还是对现实时常抱有幻想,所以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公卿,同时他也是借题发挥,讽刺那些所谓的公卿是“愚且鲁”的,据说,当时苏轼吟唱这首诗的时候眼流满面,此生必定郁郁而终了,只希望孩子能够比我快乐。但是我始终觉得聪明和识字也带给苏轼很多的快乐,没有这些,他的人生将会枯燥很多。那样潇洒随性的苏轼,在名山大川挥洒自己的才情,在磨难中锻炼自己的智慧,这样的苏轼才显可爱的本色,“愚且鲁”的孩儿简直浪费了他的优良基因,那些天赋异禀真的在俗世中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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