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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七日 鸿爪(刘墉纯文学作品,选自《花痴日记》)

(2007-01-18 09:23:01)
分类: 刘墉「纯文学系列」

虽然冰封雪冻,这湖上却没闲过,总听见嘎嘎嘎嘎的雁唳,看见窗上掠过的黑影。尤其傍晚,夕阳在雪地上拉出浅紫色的线条,突然线条乱了,原来飞过一群大雁。寒林间看雁阵更清晰,牠们确实编队飞行,不一定呈「人字」,但都有个「带头」和「督阵」的,彼此不断长唳呼应。大概像军中的「答数」,一方面以防「相失」,一方面助于整齐。
以前不解大雁为什么编队,近几年看专书,才知道为了省力。前一雁振翼带动气流,由后面的一一承接,产生更好的浮力。善于迁徙的鸟,都懂得藉助气流,尤其上升的暖流,只要「搭上那班车」,就可以完全不振动翅膀,突然爬升几百呎。看雁群落地也能见出气流和风向。湖面像飞机场,大雁是飞机,有时气流稳定,牠们远远便张开双翼,用滑翔的方式,平平稳稳地降落。起风的日子则不同,雁群显然能依照风向,决定降落的路线,如同飞机,既要避免追尾的强风把机身压下,又要避免侧面的翦风把机翼吹歪;风无定向,雁群每天降落的途径便总是变换。
最有意思是在强风天,牠们选择逆势,由两三哩外就不再拍动双翼,看来好像许多风筝,悬在天空摇摆。那降落确实是摇摆的,可以见出牠们极力调整羽翼的角度、甚至每根羽毛。候鸟都有长而窄的翅膀。因为只有长,才方便滑翔;只有窄,才使得上力。相反的,如果大雁的翅膀长得像鸡,短短宽宽,虽然可以快速飞起,却飞不了多远,就「沉重」地坠落。鸟的「肌肉效应」差不多,候鸟的翅膀既然要长,就不能宽,否则「兜风太大」,不可能连续拍动翅膀,把自己带上几千呎的高空。
飞行最关键的是最外缘的「一级飞羽」。如同人的十指,大雁也生有十根左右长而尖的羽毛;每根都有着粗壮的茎,和一侧短而硬、一侧宽而柔的毛。飞羽一片搭着一片,硬的那侧正好搭在上一根羽毛软的那侧上,于是产生「活塞」效应。每次往下拍翅膀,空气不易由羽毛间漏过,往上抬翅膀时,则恰恰相反。
更妙的是牠们的「大拇指」,如同鸡翅尖端由旁边伸出的一个小尖尖,虽然只控制两三片叫作alula的短羽,却有很好的控制性。所以大雁降落,表面上翅膀没什么大的动作,似乎只是迎风、保持平衡,其实那大拇指控制的羽毛,在不断「微调」,使羽翼边缘最先接触的气流,穿过alula,向后面的一级飞羽,以不同的方向「逸去」。
此刻的湖上,多半是坚冰与白雪,只有偏左一小块水光潋滟。我看不出大雁偏好在雪地还是水面降落,因为机率似乎差不多;倒是可以见出,当牠们降落在雪上时,双蹼伸得特别长。如同飞机升空,先拉起轮子。大雁在高空飞翔,两只脚都贴着身体。但是也像飞机降落,放下轮子增加风阻,可以减速,牠们快到地面时,便把双蹼往下伸。至于极接近地面时,一方面把翅膀张得特别宽,甚至倒拍几下,产生煞车的效果,一方面将尾翼张大、头往后仰、脚向前伸,使重心落在双脚上,在最少「冲击」的情况下,轻轻松松地降落。
看雁群落在水面,只稍稍溅起一些水花,就一切归于平静,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很难了解牠们的双蹼在水面下作了什么努力。而今看雁群在冰雪上降落,才能见到每个细节。没了水的阻力,每只雁在落地时都像飞机一样继续滑行,匆匆忙忙跑几步,把冲力化解。那双翼也不像在水上立刻收拢,必须继续张开,利用空气的浮力,减少双脚的负担。
今天的风向显然不同,总在湖另一侧降落的雁群,居然落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昨夜下了雪,冰面是白的,牠们降落之后,立刻排成一列,维持间隔两呎的距离,慢慢向远处的湖面走去;走得很小心,似乎临深履薄,唯恐下面的薄冰,随时可能崩解。
突然灵光一闪,刚才牠们降落在不远处,雪上必定留有爪痕,何不过去瞧瞧?于是穿上厚厚的羽绒衣,戴好手套,把相机藏在怀里,一步步摸向湖边。几十英亩的湖面,全是坚冰,再落满粉雪,经强风一吹,便像刚切开的大理石,光滑中有着粗粝。我横着移动步子,风从帽子外面刮过,发出飒飒的声音。很难想象这些大雁整夜立在上面,会是怎样的清苦。回头看,一步一脚印,破坏了这完美的白,觉得有些罪过。倒是斜光下,看见许多竹叶的痕迹,彷佛白纱薄幛上淡淡几笔「高风亮节」的水墨。是了!我终于找到那「天外飞来」的初始痕迹,先是一对对平行而深重的脚印,显然双脚并拢落在雪上。接着一段白,可能因为反弹,那些大雁跳了一下,再重新落地。又由于还不稳,所以脚印重迭零乱;接下来就从容了,许多脚印先聚在一起组队,再整齐地向远处延伸。这是真正的「雪泥鸿爪」,不见来时痕,只有去时迹。在天地空无的画布上,先点擢几笔,再连续挥洒,画出一片江山。
远看,许多逆光的黑影立在冰上。因为我贴近湖面,那几百个黑点就交错成一条条深色的几何图形。我从不知每天起飞与降落在这湖上的大雁,是「居民」还是「过客」?会不会这湖只是牠们南迁时的一站,每天傍晚住进的都是不同的旅者?抑或那是一群不畏严寒的家伙,飞到这儿,虽然冰天雪地,但比起牠们来的北极圈,已经和暖许多。于是留下来,只在白天出去游逛,舒舒筋骨,再于黄昏时回来。甚至有些大雁爱上这莱克瑟丝湖,成为长期居民,春天在此孵蛋育雏,一代传一代地忘了北国与南地,把这里当成牠们永远的家乡。
凡此都是无解的,因为每只大雁都长得那么像,每个傍晚的湖面都上演同样的戏码,每个雪泥鸿爪都过不了多久,就在风中湮灭。
夕阳还在天边,一抹鹅黄、一抹桃红,居然所有的大雁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睡了。
牠们好像没吃晚饭,抑或在外地吃过,只是前来投宿?

文章引用自:http://www.syzbooks.com/archives/277_news.php?lang=gb

文章引用自:http://www.syzbooks.com/archives/277_news.php?lang=g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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