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做面膜。白鬼一样。除了会转动的眼珠子，会呼吸的鼻孔，和会说话的嘴。

要做好时，先对着看电视的妈妈喊：妈--，妈--，一会儿我出去你看了我可不要害怕。客厅里便传来妈妈慢悠悠极慈祥的话：怕什么，自己的孩子。

于是就嘻嘻笑。

到底是妈。孩子再怎么，都是自己的孩子。哪里有怕。

2

吃饭。哄着妈妈多吃多吃；睡觉。嘱咐妈妈要盖好被子；

洗澡。先给妈妈试试水烫不烫；散步。牵着妈妈的手脚步很慢很慢；

出门。一遍一遍教妈妈有些电器怎样用细到怎样开怎样关。

......

女儿看了，脱口说：妈咪，你哄姥姥，姥姥就像小孩子。

笑。忍不住揉揉她的小脑袋。

人老了都是小孩子。要哄的。

3

是的。妈妈老了。妈妈是真的老了。

她的身体曾经那么强健。她的手脑曾经那么灵巧。还有她的肌肤，曾经白得如雪的肌肤。

但是眼下。她老了。就象一朵花的枯萎。生命就要谢了。

我看着。且听见。妈妈蹒跚的脚步声。

由此我开始恐惧。

4

恐惧失去。

记得那天，妈妈走很远很远的路来看我。

在车站。妈妈见到我跟我挥手。一脸的皱纹一脸的笑。却笑的就象小孩子。那么温暖那么无邪。

一直记得这一幕。一直记得。

那天我牵着老妈妈的手过马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我的老妈妈。

我的老妈妈啊我的老妈妈。

很小的时候过马路，妈妈也是这么牵着我的手的。

5

有一天夜都深了，要睡了。我还赖在妈妈卧室不肯去。

妈--。真愿意你天天在。声音极懒。我偎在妈妈身上，差不多闭着眼要睡着了。时针在滴滴答答走。

疲倦时有妈在，心总会很自然地放下。卸下满身疲惫。

而家，也更象了家。

可是。心里清楚。总有一天妈妈会老去。总有那么一天......

这个时候，倒很愿意相信，人果真会有灵魂。

6

只是。人真的有灵魂吗？

记得有一年圣诞，去养老院。那养老院里看着什么都不缺。院里的老人都很安详。

就象静悄悄的夕阳，那么的默着。默得人心疼。隐隐的。说不出的感觉。

只觉得他们孤单。孤独。孤独的寂寞。看着什么都有。可看的出，他们想孩子。

那种想，是揪心的想。你蹲下来跟他们说话，有些酸泪有时就会从他们浑浊的老眼渗出来。

默......

时间啊。

就象河流。最终流淌着，把什么都卷走。什么都不给你留下。不给你后悔。

7

我这样讲给妈妈听时，妈妈也总是默着。有时微微抿抿嘴，一丝浅笑就会漫上来。

但是从那浑浊的老眼里，我读到的，是浓得化也化不开的无奈与悲叹。也有留恋。

更多的，却是无底无底的空。

又能怎样呢？

又能怎样呢？

老。

8

留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