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丁解牛——目有全牛?目无全牛?
(2010-08-27 20: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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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肿块乳腺切口左乳 |
分类: 小猪学医ing... |
今天是在乳腺外科最后一天,早上查完房,主任拍着我的肩,意味深长地说:“小朋友(估计她还是没记住我姓什么。。。),今天是你在这里最后一天了吧,想看手术吗?”我愣了一下,手术,这个问题我考虑过,我的答案清晰而明确——不想!但是老师都开口了,我也却之不恭,也只能俯首听命了。
给病房的病人换完药之后,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主任和学长身后,说实话,我并不是害怕见到血肉模糊的创口,之前和学长给一个乳腺癌病人换药时见过了最重口味的伤口,难以想象,难以形容。但是我并没有像林妹妹那样弱柳扶风,心里的感觉不是恶心和厌恶,我只是惋惜和同情这位患者,怎么会弄到如此田地,鲜血从张牙舞爪的创面前仆后继地渗出来,那个痛不是我等旁观者感同身受得了的。
进入手术室,穿上一身绿色装备,戴上帽子口罩,我都认不出自己了,只有眼睛在外面,要靠眼神来认人,不光要自己的眼神好,还要别人的眼神够特色。进了手术室,工作人员在消毒,老师和学长洗过手后也在做准备工作,病人全身赤裸躺在手术台上,两个专业人士在插导尿管,并给病人安上呼吸机,以及麻醉。准备好后,绿色的无菌布将病人除病变部位以外的肌肤都遮盖起来,眼前只剩下左乳一块地方,瞬间一个人的形象在医生眼里变成了一个标本。病人处于全麻状态,完全不会知道接下来会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我不愿意站在患者的头部附近,虽然那里可以将手术操作看得更清楚,我不想看见患者的脸,很安详,很沉睡的脸。用解剖刀割开已经做好标记的皮肤,也是短短几秒时间,十几把血管钳从四面八方夹住切口翻向两边,将切口撑到最大,一个人则专门负责用纱布擦掉不断涌出的热血,以向更深处探索,空气中弥漫着电刀烧焦脂肪的味道,有点像塑料烧焦的味道,很刺激神经,对于我这样的新人,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我晕晕乎乎了好久才渐渐习惯。我想起平时手上裂开一个小口,都会痛得让自己小心疼自己一下,皮肤的敏感我想每个人都差不多吧,而眼下这么大个切口,还被强行拉开,这该是多痛啊,虽然麻醉了,但也只是暂时的沉睡啊,总归要醒过来的,我想想都打寒颤。
再后面的过程,就是血肉模糊的过程了,将乳房里的组织翻开寻找之前在B超下测到的肿块,并切除。我没有很清楚地看清肿块到底多大,只是窥见了冰山一角,老师熟练地切下一片去做活检,看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很不幸,是个恶性肿瘤,于是稍作休息的团队又开始第二轮的清理,这次的目标是——拿掉整个左乳以及腋下淋巴结。这是个漫长而艰巨的过程,也许对老师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是对我来说,看完这一切是需要很大耐心的。更大的切口,更多的血,更猛的剥骨抽筋。最后,我看到了清晰的活人版的胸大肌,整个乳房组织清理得很干净,胸前的肌肉就像教科书上的那样标准。
到这里,我就离开了手术室。
我是医学生,我不知道我以后是不是也会有一天会站在手术台上,挥舞着解剖刀和钳子,就像握着勺子和叉子一样平常,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这也不是我学医的初衷。手术,是西医引以为傲的技能。我也承认手术是最直接的除掉某些有形病理产物的方法。看着老师和学长学姐们手术台上的表现,我突然想起了“庖丁解牛”。我也不知道这个成语用在这里是肯定还是否定,是赞许还是讽刺。西医的手段的确已经到了目无全牛,只见筋骨的地步,但是这样真的就能为患者带来高枕无忧了吗?我又想起了中医的整体观念,另一个意义上的目有全牛,当然,并不是说目有全牛就比目无全牛欠些,而是一种从有到无,再从无中生有的过程,先将具体事物抽象化,抽象到“道”,到“一”,到整体,再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说放在今天多少有点迂腐的味道,但是还是不无道理的。人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整体,不是用布遮起来只留一个病变部位就真的病变只有一个部位了,当手术刀划开皮肤那一刹那,身上不知道多少系统多少器官多少组织多少细胞都在各自做着抵抗和适应,这些只是那些仪器无暇顾及了,这是个蝴蝶效应,不知道在拿掉肿块,缝上创口的那一瞬间身体里留下了什么庖丁都无法看透的连锁反应。
现在大多数人不信任医生,更不信任中医,医患关系很尴尬,中医也放不开手来展示它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乳腺癌患者大多都首选西医开刀,直接看中医者甚少,留下的记录也不多,但是翻阅古书,与乳房肿瘤、腺瘤症状相似者却颇多,以证来看,乳腺增生类比如乳房有些许体积较小的结节,而无其他伴随症状的,比如无发热,乳房皮肤无改变者,多归为乳癖,而且甚至结节或小肿块大小会随喜怒哀乐而变化,这个我在乳腺外科问诊病人时已得验证,很明显,从中医讲,这是肝气郁结所致。在病房里呆了半个月,这里的病患大多都是情志不舒,当然也许是因为生病了而郁闷,而也很有可能是因为郁闷而生病。而肿块渐大,可以明显摸出,甚至开始隐隐作痛,这些病人在乳腺外科很常见的,有时还会伴有皮肤发红发热,这些症状古书记载为乳痰;再往后发展到肿块更大,肿痛,甚至溃烂,则到了“乳岩”的范畴。这些在西医的诊断里其实也差不多对应是“乳腺增生”“乳腺纤维腺瘤”或者严重者就是“乳腺癌”。症状雷同,只是名称变了而已。但治法,中医从疏肝着手,佐以化痰,若到后期严重,兼以补气生血。效果嘛,古代留下的成功的医案还是很多的,但是在现在,没什么来验证古案的机会,不要说做实验课题来研究,动物和人不一样,而且对动物强行制造疾病,再来治疗疾病这个就跟灭世后再来女娲造人没什么本质区别,中医治病救人算起来也有几千年了,为什么现在那些所谓的权威宁愿相信动物的反应也不相信活生生的人的经验积累。
今天的手术很常规,也很成功,我不知道患者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得大于失,希望如此。庖丁解牛,解的不是牛,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