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主按:作为一名纯文学刊物的资深编辑,柳宗宣先生长期热忱扶持后起才俊,不计得失。在他主编的《青年文学》头条推介江非之后,看到同行《天涯》杂志也大力支持江非,他马上撰写了关于江非的诗歌评论,再次向广大读者介绍这位才情出众的青年诗人。他的努力当中,既有江非被淹没的担心,也有见到江非出人头地的欣慰。这样的师长,实不多见。2008.09.07
★ 作为一种能够看见的诗歌
――浅谈《天涯》诗专辑中江非的诗歌
《天涯》新千年诗歌精选之二出来了,打头条的是江非。人感到十分亲切。《青年文学》2002年第一期头条刚用出他一组诗,我是在众多自然来稿中发现这个陌生的写作者,他身处一个小镇,过着边耕边读的生活,13岁开始写诗,诗写到这个份上真不容易。他自然来稿中几十首都不错,看见后人眼睛发亮。我精选了一组送上去,终审也很快通过,主编也觉得他的诗不错,江非的诗让我与主编的感情得到了更深入的沟通。我尝到初当编辑的无私的抽象的愉悦,觉得自己为诗歌做了一件小事,没有让好诗消隐;觉得自己还像一个写诗的,没有辜负诗歌对自己多年来的教化。所以在读到《天涯》诗专辑中江非的诗的时候,也感觉到与《天涯》诗歌编辑的无言的沟通与理解。让一个陌生的作者打头条,推出新诗人的新作品,这让人见出编辑的不流俗的编辑品质(试想现在刊物里多少关系稿和交换稿,诗歌成了一种交易品,一种权力话语,一种小圈子势力范围,你不是那圈的人就休想进去)和对诗歌本身的尊重。作者江非又深陷于社会底层,一个没有任何可被利用的社会资源,一个无权无势无钱的潜心诗歌创作的家伙,但他进入了《天涯》的视野,把他的作品放在众多活跃诗人的前面。《天涯》前两个专辑的头条诗人是杨键、黄灿然,这两位诗人已在诗歌界十分活跃了,诗歌得到过众人的认可,他们人文环境比江非好多了,而江非很可能被湮没,但他被《天涯》推举出来了。
专辑中江非的七首诗确实写得不错,甚至让我想到胡塞尔的现象学中的还原和直观;想到梅洛-庞蒂的名作《可见的与不可见的》。江非可能没有读到,我在电话中劝他还多读些书,他说他找不到书读。但他的诗歌让我想到新现象学的一些理论。或者说江非通过自发的创作给我们带来了诗歌新的视野。他的诗极富质感,剔除或悬搁了主观的抒情和对形而上的阐述。还原到对事物的直观,诗建立在了直觉描述和自由想象基础上。“看见”一词在他的诗歌中占有重要的位置,他的诗歌就是一个个视角画面的拼贴,“一个老人正弯腰停在下午的阳光里”“烟酒批发部里\黄头的老板娘离婚了\一群蚂蚁\在路旁搬运着今天的晚餐…”诗人的主观性退隐在画面的背后,不跳出来抒情了,他要做的是让读者去看,像他一样去对事物不带陈见地去观看,他忠实于自己身体的观看,他远离了海子乌托邦式的青春抒情,使诗歌没有放弃与粗糙地底的摸擦而生发的力量。江非立足于他生活的小镇,诗中的意象来自于他切身的生活中的观看,与他的生命是交休戚相关的:“父亲坐在了树下\和他的影子\我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看不清,到底是他深陷在皱纹里\还是皱纹深陷在他脸上…”(《老光棍》)但他的诗歌又不仅仅停在对物象的描述,他致力于迟缓的抒情、智慧的辨证以及尖锐的人物叙事和经验的事件的细节转述,使他的诗歌具像又抽象,从极富质感的可视的指向诗的不可见的东西,或者说他的诗歌中的观看是幻觉的直观,它向我们敞开了一个未曾解释的边缘域、揭示出野性的未开化的存在。通过诗人的特有的直观,不可见的成了可见的了。这样江非的诗保持了诗的本质的东西:对不可言说的言说;脱离了当下流行的诗歌中的琐屑和叙述的无力无聊。
另外我还注意到专辑中的江非的诗中充满了比喻,他的比喻也具有质感的可视性,“他生活过了。就像一只蚂蚁\爬过了黄河”“夜色就像一床多年未洗的旧被子,把他\和一堆干草,堆在了一起…”(《老光棍》)。诗中的隐喻是活的隐喻,来源于他的直觉和对自然的想象,具有真正诗的原创性和活泼性,同时饱含他个人经验。我特别看重的诗《老光棍》就是用八个惊人的比喻来完成全诗的。他的《老照片》即使是纯想象的也充满了质感;他的《河的南岸》用精彩的句子奏响了音乐的旋律,诗句的转承传达了难以言表的内在旋律,让我们看见了诗歌“怀里垂下了一对\小巧贞洁的乳房……”
2002年2月柳宗宣
来源:诗生活http://bbs.poemlife.com:1863/forum/add.jsp?forumID=14&msgID=2147483533&pag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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