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亮亮的，暖暖的，甜甜的，是一种人人都喜欢的东西，因为它太诱惑，太让人神往。谁也不是为了受苦、受罪、受难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尽管各种各样的承受和承担是通向幸福的必经之路。很多人义无反顾，舍生忘死，就是为了追求幸福。可幸福究竟是什么，怎样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却很少有人静下心来好好地彻底地思索过。比利时作家梅特林克的《青鸟》，便是一本思索幸福的书。
    有人说《青鸟》是一部典型的象征主义戏剧，有人说《青鸟》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童话，有人说《青鸟》是一个现代精神寓言，有人说《青鸟》是一首华彩曼妙的奏鸣曲，都没有错，但我更乐意把《青鸟》称作一首意味深长的梦幻诗。它实在是，太诗情画意了。
    让我们来走近《青鸟》，具体看看——
    远古的时候，樵夫的儿子蒂蒂儿和女儿米蒂儿，在圣诞节前夕做了一个奇异的梦，先是梦见趴在窗户上看见了邻居家的富贵子弟正在进行幸福的晚宴，便非常羡慕；然后，又梦见一位名叫蓓丽吕的仙女对他们说，那边并不比这边好，世人没有眼力。意思是说，那边的人们拥有的只是生活的幸福，却不是生命的幸福，生命的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最后，仙女蓓丽吕送给了他们兄妹俩一顶装着金刚钻石的魔帽，只要一转动钻石，所有物的灵魂就会立马显现。他们兄妹俩十分好奇，便认真地转动起来，随着钻石的转动，火、水、牛奶、面包、糖、猫、狗等等全都变成了人……仙女把这顶魔帽送给他们的目的，是要委托他们去寻找一只青鸟，因为仙女的小女儿病得正厉害，只有青鸟这样的神鸟才会使她的小女儿痊愈并且获得幸福。于是，善良的兄妹俩便在猫、狗和糖、面包、水火等等东西的陪伴下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光神的指引下去寻找传说中的青鸟。兄妹俩在记忆之乡、夜宫、墓地和未来天国里，在光神的庙宇中，历尽了千辛万苦，就像唐僧一班人去西天取经历尽了千辛万苦一样，但青鸟却总是得到了又失去，最终没能如愿。兄妹俩只好先回家，因为他们太想家了。早晨醒来，邻居柏林格太太来给她的女儿讨圣诞礼物，蒂蒂儿只好把自己心爱的鸽子送给了她。料想不到的是，这时鸽子立即变青了，变成了一只青鸟。至此，仙女的小女儿的病便好了。不幸的是，青鸟又飞走了……这时候，蒂蒂儿便站在时间的大舞台上对着全世界的人说：你们当中若是有谁看见了那只美丽的青鸟，就把它还给那个焦急地渴望着幸福的孩子吧，因为这是那个孩子的幸福所必须的……
    情节大体上就是这样的。除了这些有趣的情节之外，里面投放了太多的有趣的细节，就比如，蒂蒂儿和米蒂儿兄妹俩来到了记忆之土，看见一只黑色的鸟忽然变成了青色的鸟，就以为这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青鸟，就恳求祖父祖母送给他们。可是，那只鸟儿一离开祖父祖母家，便马上又变成了黑鸟。祖父就对深感诧异的兄妹俩说：只要活人想念它，它就会立即醒来，并与活着的亲人见面，这是他们的唯一的快乐。祖母也说：你们每次惦记我们，我们总会醒过来看见你们的……兄妹俩听了之后更加诧异了。这时候，祖母就对祖父说：他们那里可真是奇怪，怎么连这点儿事情都不晓得啊……难道他们什么都不学的吗？再比如，罪恶的精灵挡住了兄妹俩的去路，都来诱惑他们。光就警告他们不要受诱惑，否则就会忘掉自己的使命。但富贵、奢侈、虚荣心等吃喝玩乐的精灵硬是把兄妹俩抱到了宴席上，连最忠心的狗也由于贪吃而不再听主人的话，光就命令蒂蒂儿赶快转动金刚宝石，这时候罪恶的精灵才不得不隐去，真正的神宫才终于显现，一群幸福的精灵也随之雀跃而来，他们是——儿童的幸福、蓝天的幸福、树林的幸福、阳光下的幸福、春天的幸福、日落、星夜、雨雪、冬光的幸福，“纯洁思想的幸福”是他们当中最为漂亮的。蒂蒂儿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众幸福就笑他，竟不知他家中有幸福在……
的确，这是一本很有趣的书。故事优美，诗意迭出，令人陶醉。
    在《青鸟》这本书中，青鸟的形体、色彩等等都是不确定的，很难具体地把握。它类似诗歌当中的“客观对应物”，或“符号美学”中的“符号”。很显然，“青鸟”这个“客观对应物”或“符号”只是一种象征，它所象征的，是真正的幸福，心灵的幸福，而不是尘世中的浮浅的欢乐。梅特林克用青鸟这样具体的存在物来表达抽象的观念，要呈现给人类的至理是：很多人活了一辈子，却始终不知道近在眼前的幸福究竟是什么。真正的幸福，是必须经过千难万险才能最终找到的；即使得而复失，也能再次找到。真正的幸福从来都是与博大的情怀和宽广的境界相伴而生的。
    书中有两个关键性的句子，我们不容放过：“我们给人以幸福，自己才会更加接近幸福”；“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寻求着自己的幸福，其实幸福并不是这样难得的，如果我们经常怀着无私、良好的意愿，那幸福就会近在咫尺之间。”这是点穴的句子，点中的自然是人类的精神要穴。无疑，《青鸟》是在探索人类幸福的真谛，教人区分生命的幸福和生活的幸福，从而把幸福的秘诀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中。它是一个充满了人文关怀和人类关切的精神寓言。
    《青鸟》是梅特林克根据比利时的一个民间传说创作而成的。其实，“青鸟”在中国神话中也有所记载，传说中它是西王母取食传信的神鸟……只不过是，这只神鸟没有飞进汉语文学的大世界里就是了。
    梅特林克的诗人的才情、散文家的睿智和剧作家的思想集体登场，使得《青鸟》这本书完全地摆脱了在他之前的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戏剧的影响，直接从莎士比亚、王尔德等等的戏剧理念切入了象征主义、浪漫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理念，并使梅特林克笔扫千军，走出了自己与众不同的艺术道路，最终成了象征主义戏剧的鼻祖。“比利时的莎士比亚”，这个荣誉就是给梅特林克一个人准备的。
    1911年，梅特林克因《青鸟》而成为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授奖词里是这么写的：“他的著作具有丰富的想象和诗意的幻想。”

        注：此为谭延桐在广西电视台都市频道“读书时分”演播室的演播系列之二。因为该节目在播出时要出字幕，故形成了这些提纲挈领式的文字，供编导编排该节目时参考。演播时，作者的风格挥洒自如，并不受这些文字的约束。近期播出。节目编导：吴佳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