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是昨天晚上来的,来的时候款款有姿,柔柔有态。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雨还没走,依然是昨天晚上的深情、温良的表情。可爱的雨,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和它的密友雷的歇斯底里大相径庭。好久没来了,雨,你的到来使这座亚热带绿城更像是一块大翡翠了,到处都绿油油的,像是新生的梦想和希望。撑一把雅致的新伞走在街上,感觉就像是走在一首埃里蒂斯的诗里一样。
滴滴答答的,像是在诉说……可能只有这座绿城的霸王椰和朱瑾花才听得懂雨的诉说吧。要不,没有一样存在物会听得懂,雨也不会这么长久地在诉说,说着说着就没了任何兴趣那也是肯定的。雨的兴趣如此之繁茂,比我的兴趣还要繁茂,这不由得使我钦佩了。我是宁愿钦佩这场雨也不愿佩服那场风的,那场风连商量都没商量就把我的一种好心情给刮走了——不,是抢跑了,或劫持了——这场雨不这样,这场雨只是静静地、悄悄地、唯恐打搅了我似的。我就不能不说,这是一场善良的、纯真的、明净的、动人的雨。即使再有江河泛滥,也不是雨的不是。雨是来添喜的,不是来添乱的;雨是来祝福的,不是来诅咒的。盲目的世人,再也不要说什么“阴雨”、“怪雨”、“冷雨”、“冻雨”、“酸雨”、“伏雨”、“残雨”等等,把不该让雨来担当的罪名全都安到无辜的雨的头上了。即使再次出现“水不可治”
、“苗青乾而不秀,穗腐黑而无收”、“黭黭汩汩,泥泥没没,万民蹙额”的局面,那也不是雨的错误。干吗不说“泽雨无偏,心田受润”、“水光潋艳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呢?
让人喜爱的雨说着说着,就说到我的心里来了。似乎我的心本来就是为雨准备的,时刻都在准备着承接雨的话语一样。我当然要承接,这些晶晶亮亮、润润泽泽的话语。不为别的,只为,我的生命也像霸王椰那样,心灵也像朱瑾花那样,太需要雨的浸润了。
雨的话语,可是比有些人的话语好多了,有些人的话语都是在往假里挤,而且是拼死命地挤,唯恐挤不进去似的,大有不变成一场集体运动绝不罢休之势。雨不这样,雨的话语完全是自然的,真实的,流畅的,生动的,你喜欢它它也这样说,你不喜欢它它也这样说,完全地尊重着自己的内心,自己的内心里有什么它就尽力地掏出什么,无论是你欣赏还是厌恶,赞美还是诅咒。雨的话语,才是真正的艺术家的话语。你看,雨的话语多么真实,多么透明,多么绵密,多么亲切,并且充满了无边的张力。飞来飞去的嘴上的话语没有也没什么,有这天地间的盛大的祝福也就够了。宁愿听雨在说话,也不愿听有些人在说话,我早就是这样一个人了。
浸润经年,定会鱼跃而出。我腾出我所有的时间来,接受着这雨的浸润,眼看着,我就发光了,不一会儿也就变成了绿油油的一种盎然的存在了。只有我自己看得见,我的生命的王国里越来越葳蕤。这实在是一件太好的事。估计,又要结果子了,至少会开花,我。肯定的,那些一向善于阿谀奉承的人又要来吹捧我了,那些一向势利的人又要来讨好我了。可是,我心里只有雨,没有他们。雨什么都是,他们什么都不是。
雨,还在下,下得有滋有味;还在说,说得有情有意……雨的情意“就像千万伞兵,从空中跳了下来,安全地降落在了地上”,还有我的心里。我的内心的天地,有了它们做护卫,便再也不会遇到大旱之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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