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维塔耶娃和她的小鬼们
| 分类: 文学评论 |
俄国诗人茨维塔耶娃曾把她的诗歌比作“小鬼”,并祝福他的小鬼们,杀进正在做着美梦燃着神香的圣殿。圣殿,当然并非谁都可以杀进的了,然而,她的小鬼们却带着她的祝福一往无前地杀了进去。20岁左右的她,就已经出版了诗集《黄昏纪念册》《魔灯》《摘自两本书》,声名远播了。
之前,这位生于莫斯科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她,6岁便开始写诗的她,对她的每一个可爱的小鬼们,都是充满了非同寻常的怜惜和自信的。因此,她在她的一首诗里曾经这样写到——
这首诗曾经惹得许多的人很不高兴。许多的人都以为,茨维塔耶娃太不自量力、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她才不管。她的所有精力都用在喂养她的小鬼上面了,哪有工夫去听他们的那些闲言碎语。他们除了市侩,除了势利,什么都不懂。就让他们的那些闲言碎语去自生自灭吧。这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结果,它们真的就自生自灭了。有些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黑黑的旋风一样。就看你给予它们怎样的态度了。茨维塔耶娃一惯的态度就是,自信。她没法儿不自信。她的咄咄逼人的才情使她真的是没法儿不自信。她曾经这样幻想过:有一天,她和她最崇拜的诗人普希金一起去登山。普希金对她说,把你的手递给我吧,我可以拉着你上去。她说,不,谁的手我也不要,我要自己的手,我要自己上去。直到下山时,她才答应普希金牵着她的手,一起奔跑,一起分享着胜利的喜悦。这就是茨维塔耶娃:才气加傲气。才傲并茂的茨维塔耶娃,在一首诗里曾这样表白过自己——
她一向就蔑视那些匠气十足的诗歌,哪怕是了不起的“维纳斯”。在她看来,像未来派诗人的那些所谓的“创造”——热衷于新词的创造——是毫无价值的。因此,她的诗歌除了意味和意义的抓摄之外,除了结构和跨句的讲究之外,是很少顾及别的什么的。甚至很少使用隐喻、变形等等。她拒绝加入任何诗歌团体,拒绝参加任何诗歌派别。为此,叶甫图申科曾形象地把茨维塔耶娃喻为“一只硬核桃”。
独来独往的茨维塔耶娃看重的当然不是现在了,而是远方。她一再地强调:“我写诗不是为了这里,而是为了那里。”并在《铁轨上的黎明》一诗中这样抒发自己——
“远方”也便成了她最喜欢最常用的一个意象。
俄国十月革命后,她的丈夫艾伏隆走向了战场。战败后,不得不逃向了国外,在布拉格大学读书。她也便只好带着自己的儿子漂泊到了布拉格。几年后,她们又一起移居到了巴黎。17年的流亡生涯,给了她太多的伤痛。她时有一种“沦落天涯”的感觉。她这才真正意识到,远方其实既是一个天使也是一个魔鬼,是一个永远背在身上的劫数。然而,这个劫数并不能使一向倔犟的茨维塔耶娃就此低下头去,并不能。
十七年后,也就是1939年,她终于回国了。回国后的当年,她的丈夫和儿子便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捕入狱了;她本人也被流放到了叶拉布加。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所热爱的祖国,与爱情和艺术一起构成了她的诗歌的三大主题的祖国,而今竟变成了这样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因不堪心灵的折磨与摧残,两年后,她自杀身亡。
就此,她的灵魂就真的去了远方了。还有她的众多的可爱的小鬼们,也一并被远方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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