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杂谈 |
我们在前面介绍了传统语言类型学对世界语言的分类,在词的形态上可以划分为屈折语、粘着语、孤立语和多式插编语;在句法上可以分为分析语和综合语。但是我们也曾经在第一个问题中说过,“在许多情况下,某些语言的类型并不是单纯的,而是某种类型倾向。即它主要表现为某种类型,同时也在少数情况下具有其他语言类型的属性。”现在我们就具体来看看在我们所熟悉的语言中会不会有这样的现象,即,某种语言类型中存在其他语言类型的表现形式。
我们知道,英语在词形上属于屈折语,是通过词的形态变化来表现某些语法意义的,例如动词的人称和数范畴(如第三人称单数),动词的完成和进行,形容词的比较级别等。但是英语中也存在一些粘着语的表现形式。例如名词所有格s形式。我们知道,英语中名词的所有格形式s不仅可以作为名词的形态附加在名词词根的后面,而且也可以作为短语的复数形式附加在短语的上面,表示这个短语的所有意义。例如:Mary’s boat.如果认为这里的s还是附加在Mary上面的,但是如果是:John and Mary’s boat就不能认为是这个所有格标记s仅仅是Mary的了,而应该是John和Mary两个的了。再比如:a month or two’s absence还有an hour and a half’s walk,这些所有格标记s都不是仅仅属于最后一个名词的,而是属于名词并列短语的。那么我们是否就能断言说,英语就是粘着语呢?如果要下这样的论断,恐怕所有语言学家都不会赞成。英语在总体上还是屈折形态为主,虽然有一些粘着的形式,但它并不是主要的词汇形态,因此不能说英语就是粘着语了。一个语言的类型是由这个语言的主要形式决定的,而不是由这个语言次要形式或少数表现形式决定的。
大家都说汉语是孤立语,因为汉语的词汇形式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以孤立的形式出现的,古汉语绝大多数一个字就是一个词,一个词就只有一个形式。这是孤立语的主要特征。但是我们不排除汉语中也有屈折的形式或粘着的形式。例如古汉语中也有内部屈折,通过词形的内部屈折表达不同的语法意义。例如“王”字可以读作阳平(第二声),也可以读作去声(第四声),读作阳平的是名词,而读作去声的是动词。例如:“王,谓王天下之道。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这里的“王天下之道”“可以王矣”中的“王”字都是动词,读去声。汉语的声调是区别意义的语音要素,这跟英语中的man变化为men或者tooth变化为teeth的道理是一样的,如果说tooth变化为teeth是内部屈折,那么“王”从阳平变为去声也是一种内部屈折。但我们不会因为汉语中有诸如此类的内部屈折变化,就说汉语是一种屈折语了。虽然这种内部屈折形式也不在少数,还可以举出一些来,但毕竟在总量上无法与一般的孤立形式相比。它们不足以改变汉语词形的基本面貌。
汉语中除了这些内部屈折形式,甚至还有粘着形式。例如动词后面的“着”“了”“过”等,它们粘附在动词后面表示某些抽象的时体意义。“了”可以有“我吃了一个”的形式,还可以有“我吃了一个了”的形式,甚至还可以有“我吃饭了”的形式。这都是粘着形式。虽然汉语中存在这些粘着形式,但我们还是因为它们在总量上几乎微不足道,不会认为它们会影响汉语词汇形态上的类型性质。汉语不会因此而变为粘着语。因此我们可以说,一种语言的类型学性质并不是单纯的,或不是绝对的,是相对而言的,是从总体倾向上来说的,不排除某种类型的语言中含有其他类型语言的某种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