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167，平安。”上午7点，马忠贵用对讲机向安宁防火指挥部报出日出前首个“平安”。自2月10日安宁市政府发布森林防火封山公告，全天候每隔1小时准时向总部报告瞭望情况，已成为常驻黑风山顶马忠贵和张美芳夫妇的日常工作节奏。

    167，是瞭望塔所在位置的代码。

    站上海拔2617米的主峰顶，面朝南方，于凛凛山风中极目四眺：左手方向是老鹅山、窗户箐，右手方向是以东箐……为老马夫妇提供日常饮用水的小溪就隐藏在郁郁葱葱的密林中。

吃的用的都得背上黑风山

    吃过妻子美芳煮的青菜面，老马下沟背水。数月前，大雪曾压断山坡上的油松和杜鹃，通往水源的陡峭路径被阻断，取水只能去更远的老羊箐。经过多日清理，小路总算再次贯通。

    除了饮用水，米、油、菜蔬和日常用品，都从山下背上山顶。

    老马和美芳原本住在离此地一个多小时脚程的老羊箐，守着两亩旱田，与两儿一女和同村的兄弟姊妹过日子。因黑风山顶建起永久性瞭望塔，需要熟悉地形和小地名的村民担任守护森林、瞭望火情的重要任务，他们被安宁县街街道选拔为护林防火人员，于2013年11月25日正式搬上山顶，由政府聘任和发薪。

    清晨7点10分，老马夫妇在瞭望塔顶看日出东山。虽然已进入山花烂漫时节，因三月的防火任务格外繁重，夫妇二人并无更多闲心赏景——这是他们在黑风山上迎来的第二个春天：“刚来时不习惯，风大，嘴唇干，夜里吵，睡不好。”美芳说。虽然有丈夫和自己共守大山，美芳还是会不时惦念老羊箐的自家老屋、儿女们和地里的苞谷……

    去年，每当美芳站上塔前巨石往自家方向眺望，马忠贵便知道妻子想家了。果然，美芳在厨房里转悠一回，又转出来找老马说话：“哎呀，我在不住了，我想克（去）啦！”每当此刻，老马总是笑眯眯作答：“在不住，你就回家首转转，转转再来。”

    美芳得到丈夫允许，急匆匆往家赶。迈进院坝，见羊也在，猪也在，去八街上小学的女儿也被哥哥们接了回来，老屋一切如常，又赶紧背上些菜蔬，往山上回转。

    让老马一个人守着塔守着山，美芳不放心呢。

全天每小时汇报一次情况

    虽说，黑风山瞭望塔所在范围自1996年以来从未发生火情，防火通道也已修到山顶，沿途还有可存15或20吨水的人工水窖，但老马夫妇担负的瞭望任务依旧格外重要。迅速扑灭山火，最大限度降低损失，是世界各国消防队员都要面临的巨大挑战。与其等山火蔓延后投入巨大人力财力扑救，不如采取更有效的措施从根本上避免火灾发生。若火情无可避免，第一时间发现对于后续扑救工作能否顺遂展开，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每天，从清晨到日落，老马和美芳都要将目光久久、久久地投向远山、沟箐，仔细分辨在苍莽绿色间升起的究竟是雾霭还是火烟，一旦看到火烟，必要尽快通过对讲机将起火点位置和火情大小汇报给指挥部。指挥部则根据瞭望台报来的第一手信息，迅速判定起火点具体位置、周遭植被、路况，立即规划到达该地的最近路线，就近就地组织人员扑救。

    到目前为止，安宁市由夫妻共担瞭望任务的防火哨卡共有15个。进入森林火灾高危期，政府下达封山公告，分布于大山深处的夫妻瞭望台进入愈加繁重的工作状态，全天24小时每小时向指挥部汇报监控情况。这期间，连老马夫妇的日常用火都要严格遵守规定，只能用县街街道送上山的煤气煮饭，绝不砍柴和在户外使用明火。

排遣寂寞全仗着收音机了

    瞭望塔下有间约两米见方的的小房子，摆一张木桌作为切菜的案板，煤气灶因陋就简地放在木头凳子上。看得出，两夫妻精心打理着这小小的空间，老马甚至给厨房配了专用的门锁。“我老倌吃饭吃面都可以，我爱吃饭，不爱吃面。今天就煮点饭，炒点肉，煮点菜。”美芳点燃煤气炉，准备晚饭。通常，他们一天吃两餐，因其他绿叶蔬菜不能放太久，做得最多的就是煮白菜。老马知道妻子爱吃鸡蛋，每次下山采办日常用品，都要将家里存下的鸡蛋小心翼翼背些回来。

    和妻子美芳相比，马忠贵对山上的程式化生活更能适应：“不难在，在惯了，好在呢。”“就四处转转，望望，并没有苦着。”在缓解孤独感方面，老马自有高招，他从山下带来3部收音机，一闲下来便拧开来听听广播：“也没有专门听什么，有个声，做个伴。”

    老马是昭通巧家人，第一次见到美芳是在家乡，当时只20岁出头的美芳跟父母来巧家走亲戚。再后来，老马离开家乡，和美芳在安宁老羊箐定居。说起来，美芳也不是土生土长的云南人，她生在贵州，五六岁随父母来到安宁，再没回过家乡。“这里各方面条件好些，有柴烧，有水喝。不像老家，雪又大，又冷，背水的地方又远。”美芳说，自己25岁出嫁，和老马生儿育女，一过就是20多年。

    在老羊箐，一家五口有两亩地，种苞谷、黄豆和洋芋。自打夫妻二人常驻瞭望塔，家里的大事小情都由已成年的两个儿子打理：除了种地，还养了40多只鸡、7头小猪仔、60多头羊。小女儿今年12岁，在八街住校，每周回家一次。对于小女儿，老马夫妇寄予厚望：“还是希望她能多读点书。”

    收拾过碗筷，老马准备再背些泉水作为储备。25公斤重的塑料水桶，老马一次可以背两桶。有了这几桶水，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不用走那段陡峭难行的山路了。

    老马不在，美芳负责向指挥部报平安。

    美芳的报法和老马不一样：“101，167这点，平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