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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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林先生林太太小故事虚构 |
分类: 行走 |
“现在小猪脚要多少钱一斤?”
“小猪脚,两只,小小的,和白萝卜一起煮。”
“有一年在博爱路买,回家一煮,居然没有那根筋!”
“被抽掉啦。”
“啊?下关这种也很多啊?我们那个时候不懂啦。”
“好想吃小猪脚啊。就快走啦。回台湾过年。要过完年才回来。”
“卖韭黄的好夸张哎,问多少钱一斤,十四块,菜市场外边才十块钱,态度还很恶劣,要我不买就不要问。哎,我当然要货比三家啦,不问怎么买嘛!”
“那个酸菜鱼和酸辣鱼有什么区别,酸菜鱼放酸菜?哦,就是要切片,那要鲤鱼吧?要大条一点才能切片呐。”
“那鲤鱼也可以做酸辣鱼吧?”
从进餐馆到吃饭前,半小时里,林先生一直和餐馆老板娘杨大姐聊天。
他们是老顾客。住下关,进古城必来杨大姐家吃饭。
今天,林先生想吃韭黄炒肉,恰巧储存在冷柜里的韭黄用完,于是他们两夫妻转去博爱路大菜市买了把,大概六七两的样子,由杨大姐代为加工。
林太太是本地白族。林先生是台湾花莲人,做过电子和软体。和前妻离婚后,到大理买了块地,认识了现在的太太。
老板娘体贴地在靠门口有阳光晒到的餐桌上为他们布置碗碟。
冬日的大理,没有阳光照耀,立刻会显出阴冷。不要说不耐寒的老人们每日必要追逐太阳,就连游客,也喜欢集中在阳光满溢的街区一侧逛。那些整日混迹人民路的长居老外,更是早早占定暖和的露天位置,喝“坏大象”家新酿的红啤。
林太太刚落座,林先生一步跨到隔壁桌,把免费提供给客人的卷纸“嗖嗖嗖嗖”卷出一大截,“嚓”一声揪断,揣进口袋,再去柜台轻车熟路找茶叶桶。
铁皮茶叶桶果然还放在第二格靠东边。只是,盖子不知掉到何处,茶叶也少去好多,勉强盖住桶子底。李先生左抖右晃,成功捞出两小把,塞进玻璃杯。
虽然奔六,林先生行动起来和二十年前同样鲁莽。他俯身从桌下一把抄出暖水瓶,倒水冲泡茶叶,又立刻把水折进另只空杯,将两双筷子放进洗茶水里烫。还咣当咣当地搅动,生怕烫得不到位。
大概是动作有点大,水溢出,林先生的手被烫了下。还好,不严重。
他做这些时,林太太默默坐着,就连热水溅出,都没能让她的表情有所移动。阳光铺在不再年轻的背上,半卷半黄的长发挡着脸。大概,是在想些什么。
半晌,说了声:“好饿。”
跟林先生结婚很多年,每年也要回台湾小住,林太太说话很有台湾感觉。连样子都变得文静与知性。很难想象,三十年前,她是大理三月街赛马场上彪悍的女骑手。
林先生立刻从手提袋里翻出包食物的塑料袋,打开,放在桌子中间。是切成三角块的葱油烙饼。林太太摇摇头,表示太累不想吃。老林立刻掂起一块,一口吞掉,意犹未尽地连吃几块,吃罢对杨大姐交代:“米饭,一小碗就好。”
老板娘开始摘韭黄。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林太太立刻起身帮忙,还用本地话热络询问平日在馆子里玩耍的小孙子今天去哪儿,老板娘说,被抱去打预防针了。
林先生趁机去后厨,看操作间的环境是不是有所改进,上次他可是提醒过杨大姐,碗筷不能和蔬菜放在一起洗。这次,倒是没见混洗,只见胖嘟嘟的打杂小妹守着超大一盆脏掉的碗碟,两手被冷水浸得通红。于是,老林很快站回来,伸头瞧俩人一根一根摘韭黄,哎呀,这摘掉的部分怎么就随随便便丢在桌上、地上?可是,他又喜欢这份随意,像自己,既鲁莽又随意。
随意决定几点起床,是出门看朋友还是和太太四处逛逛,也会临时起意生出新点子。比如今天,本来到古城看花草,现在又想去下关的花鸟市场。此刻,他“随意”地想起前妻,花莲望族之女,从小家教甚严,过起日子,恪守计划,不肯随意……
问了最近小猪脚的价格问题以及酸辣鱼和酸菜鱼的区别,去门边晃一圈,又到阳光下站站,老林忽然觉得店里少了些什么。四处扫视一番,又想了想,忽然意识到,笼子里的那只一向聒噪的鹦鹉,不见了。
“鹦鹉呢?”
“前两天死了。”
“哎呀,我有看到它掉毛。”老林记起,上次来,鹦鹉不如往日叫得响亮,还用嘴啄翅膀上的长羽。
“我们喂不好,喂小米,也不知道还要喂什么,大概是营养不良吧。”说起鹦鹉,杨大姐有些伤心,毕竟养了五年,说死就死。小孙子还哭了。
老林看出她情绪不高,语气一转:“养了几年了吧?”
“好几年了。”
“就是,都好几年啦,这种鸟,养几年就会死。”老林把头点了点,使用以往少有的宽慰语气。杨大姐怔了怔,捏着摘好的韭黄,转身进厨房。
林太太把落在桌上的叶片用抹布拢了拢,分两次丢进纸篓。
“上次,有个客人,用狗吓它。我都有看到。”老林压低声音,重新分析鹦鹉的死亡原因。
林太太没说话。
韭黄炒肉端上来,满满一大盘。饭只装一碗。
林太太说,她不饿。
“哎你明明刚叫肚子饿,现在又说饱。毛病。”
杨大姐也劝林太太,多少吃点,毕竟走那么远的路。
他们从下关走路来。不仅三五不时走路到古城,还走路去感通寺、无为寺……
老林喜欢走路,走在高原的蓝天白云下,有种往日英勇依旧的欢乐。
“我不吃,现在不饿了。”林太太。
“你吃吧,看你那么爱吃。”过了一会,她轻轻说。
(虚构的小故事,写不好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