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虫山，昆明城北屏障，主峰海拔2345米。

因为是抬眼就能望见的山峦，在这座城市颇有知名度：大观楼长联“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里的“北走蜿蜒”，指的就是长虫山，比较雅致的名字应该是蛇山。同行的伙伴很亲切地叫它“虫山”，好似福州山友管鼓山白云洞叫“小白”，口气里带着宠溺。

夜登“小白”是福州著名夜生活之一，可惜从没玩儿过。夜上虫山，是我在昆明的首个夜登，从山脚到山顶，海拔上升大约600米。

总体上讲，虫山是休闲和安全的。

休闲的意思，包括穿过一片坟地和看月亮出东方。

安全嘛，就是安安静静地穿过坟地，全须全尾地瞪着月亮一点点跳起。

我们在城北沙坝营集中，顺一条山水冲出的碎石小路穿过村子，在狗儿的狂吠里顺林间小路向上攀登——城市边边的山都这样，海拔上得很突兀，“噌”地一下就到山顶了。

我的这个“噌”足噌了一个小时：七点多开爬，八点十分进入山顶木头亭子。到顶时，已经有俩女人在了。明显这是个阴盛阳衰的群体，来夜登的居然一大半是女生。

男生也不算少，他们比较沉默。为首的几个女人在山顶叽里呱啦一讲话，哎呀，就好像漫山遍野都是女人。

上升的过程还是安静的。一伙儿人伴着走，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一个人，几盏头灯不远不近地亮着。到后来，一片黑，只有高处的岩壁是白的。

树木到某个位置全没了，长方型的岩壁在头顶。我以为是陡峭的整块山岩，暗自嘀咕，这要怎么上去？到近前发现，其实是堆乱石，从石缝里手脚并用地爬。最糊涂的一段，就是爬乱石，完全不知道前途在哪里。

爬着爬着，视野渐渐开阔，此时更添茫然，一方面是体力猛地消耗了下，两脚直拌蒜，有几下还踩在了自己的帽子上（我戴了顶长辫子棉帽）；另一方面是眼前忽然开阔，不知道往哪儿走，加上心里有种快点到顶好歇口气的急迫，心跳、呼吸、脚步都开始混乱。只好低下头用头灯仔细辨别路线，在小石头丛里拐来拐去拐了一会儿，山顶的木头房子终于出现，心里总算踏实。

爬山，是典型的自己和自己相处的过程，看着双脚一下一下地挪动，体会平时藏在身体深处的五脏六腑，心脏、肺、肠胃争先恐后地你推我挤。

我有点享受这个过程，身体有种强烈的存在感。

既复杂，又单纯。

既丰富，又孤独。

从小在平原生活，十八岁前爬过的最高山是学校背后的砬子山，大概几百米高，本地最高峰。砬子，东北话石头的意思，那简直是记忆里不可逾越的巨峰！我怀疑自己曾是个恐高症患者，七、八岁上，莫说爬山，就算站到稍微高些的滑梯上都两腿直哆嗦。记得小学第一次登俺们家最高峰，本人是坐着从山上下来的，害怕到不敢站起来。下到山脚时，手里抓着的一把黄花菜一朵黄花不剩，全被沙石磨秃，攥着草杆活像攥着救命稻草。

和福建的伙伴们一起登山，基本上有我在，大家的成就感就会狂飙突进，好多人都亲自抢救过动不动就往沟里栽的某女：）

和热带湿热气候培育的肥硕山林相比，云南的植被没那么浓密，山路也干爽些，不会很滑。就算夜登，也完全在可以掌控的范围，走得很安全，很来劲儿。

一位同伴居然可以不用头灯黑着走，我也妄图不用灯，一步也不敢走：）毕竟，人家是大山里长大的孩子，对山很信赖，每一步都走得自信。

但凡看某位山里村民穿双薄片解放鞋一路轻快前行，我都会由衷涌起崇高感：那份轻巧，活像被托住、提住，怎么走都不累，怎么爬都安全，明明就是有山神在保佑！

    多亏山神护佑，我在昆明首个夜登，很成功。

山神呐，也请您护佑所有爱爬山的朋友！

   看红月亮出东方。

      变形版红月亮。

  月照尼姑庵。

  月光里，年方二八的小尼姑梦见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