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店前的队伍

华说

在我所工作的单位附近，有一家面包店。是本地知名的一家食品企业开设的连锁店，大概已经开了一两年了。对我而言，虽近却远，因为偶尔进去买上一两个面包之外，一向极少关注。不过近来，这家每次经过都如同空气一样视若无睹的面包店，吸引了区区在下的视线。

之所以对这家面包店发生兴趣，不是因为它开发了某种吸引在下的新产品，而是其门店前排起的队伍。事实上，平常上下班经过的时候，是看不到这排队的现象的。这是一个偶然的发现。因为近来经常午后外出办事，路过的时候，无一例外地看到面包店外排着一个七八米长的队伍。这场景让我吃惊，这家店的面包有如此吸引了么？

我知道这不可能是问题的答案。类似的面包店，在这个城市中，真是不知凡几。即使在这一区域，也并非是“独此一家”，类似的西饼店有好几家。而以我这个消费者的眼光看，这些竞争者提供的产品，大同而小异，并没有某一家表现出特别的超拔之处。更何况，即使在这家店，这排队现象的发生，仅仅发生于午后的一段时间内。倘用现在流行的经济术语来说，这排队现象的发生，是“结构性”的，而并非“总量性”的问题。

这现象让我好奇。一打听，原因其实非常简单：作为一家门店，在总店配送之后，有一些产品是需要门店进一步加工制作的，比如说蛋糕。而在此制作过程中，除了“生产”出正品之外，必然会伴随着生产出一些边角料，这是一个“联产”的过程。当然，这些所谓的“副产品”——边角料，质量和口感以及新鲜程度和正品是一样的，只不过外在形象不佳。对于这些“副产品”，这家门店处理得颇为巧妙：将其混装在一个食品袋内，打包出售。而其主要的卖点，是价格非常便宜，几块钱可以买到一大袋。而出售的时间，大抵定在午后3时左右。而面包店的队伍，正是为此而来！

倘若不是用于送人，而是自己享用，这些蛋糕边角料是具有很高的性价比的。扪心自问，倘若能够买到，区区在下是愿意买的。但事实上，我从没买到过。原因简单，我不愿意为此排那么长时间，我觉得不值当。换言之，对像我这样的上班族而言，买这些蛋糕边角料的时间成本太高了。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面包店前的排起的队伍中，没有青年人和中年人的身影，无一例外的是退休在家老头老太。

现场观察所得，显示着这些人的时间成本非常之低。因为午后3时菜开始售卖，排在最前面的是早在1时左右已经抵达店门口。她们坐在随手携带的小板凳上，边聊天边等待。为什么她们的时间成本如此之低？余以为有两个原因，一是她们已经退休在家，相比上班族而言自然成本大幅下降了；二是这一时间段内，正好是一个空档期，既没有到做晚饭的时间，也不是到学校接上学的孙子孙女的时刻，因此，机会成本也下降了。

进而言之，面包店前的一幕，其实是示范着一个重要的话题：不同的竞争准则，会有不同的获胜者。不难明白，在这家面包店，同时存在着两种竞争准则：一类是正品，采用的是市场的竞争准则，价高者得。另一类是边角料，采用的是排队轮购的竞争准则，先到先得。在前者，获胜者是那些愿意出价之人；在后者，获胜者那些是时间成本低的人。很显然，竞争的准则变了，获胜者自然也随之改变。

在这个众声喧哗的时代，我们总能听到不同的人们在表达他们的意见，无一不是义正词严的，慷慨激昂的，并出之以公正、平等、权利等诸如此类的崇高的名义。但细究其实，人们只不过是在争取有利于自己的游戏规则和竞争准则。人们的支持或者反对，往往是因为人们认为，在某种竞争中容易获胜或者容易失败而已。

2011-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