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与野百合的春天

                                                      --记武夷山之行

                                              图文/夜色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却看见深山幽谷里的野百合正一朵朵次第开放，我听见自己的心在热烈地跳动，我听见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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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相信，我挚爱的那些茶会一直在那座山上等我，我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去构想它们的样子，当它们的样子在我心中呈现出最丰盈的时候，帆说，去看看吧，你该去看看它们了。

是五月的中旬，天气澄和，风物闲美， 我带上所有的真诚与向往，进山。

五月的山是苍翠的，光之履在幽静的山林中出没，像神兽刚刚走过，却又什么踪迹都没留下。山中有涧水长流，涧水两旁的菖蒲自由而繁盛，更显出它的古老与灵动。

此行，我唯择此山而入，它不宏伟，不险峻，但此山有茶之真味。

我是终于见到了整整听闻了十多年的百年老枞和一些别的茶树了，它们零零散散地一小块一小块扎根在这座深山里，它们的枝干上爬满苍绿色的苔藓，这让我想起每次喝岩茶时，一些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古老的气味，一定与这些苍苔有关。

这些茶，我整整念了那么多年，见到时，是似曾相识的淡然。然而，当看到岩壁上那闪着光的一点洁白时，我大声欢叫：“野百合！那是野百合！”

我是忍不住要欢叫的，只知道这山中有茶，却没有任何人告诉过我这山里有野百合！她们或独朵，或三五朵，静默地开在岩壁上，雪白的裙袂飘飘，幽荡的山谷衬托着她们空灵脱俗的身姿。她们像一个个美丽的白衣女子，只要我轻唤一声，就会出现在山径的前方等我，动人的明眸掠过空谷，再落入我的视线里。

我不想错过每一朵野百合，就像不想错过每一种茶树，遇见时，我都要注目。行累了，我们坐在一棵大树下喝茶、歇息，斜对面的岩壁上，一朵野百合正被山风吹动，她不偏不倚，那种坚贞的孤独，真是美得让人爱到沉沦。想着，每个深夜来临时，无论风雨或是月朗，一定会有一只神兽站在这花下，痴痴地看着她，对她表达无尽的相思，他会傻傻地一次次地说：“吾爱，提着你洁白的裙摆，嫁给我好么？”

这样的场景，我想山中的每一个生灵早已熟稔，一切都那么自然和谐，茶树在这样的夜晚会发出古典的长吟，山神会放开嘹亮的歌喉开始歌唱，小动物们会竖起耳朵聆听这美妙的爱之篇章。野百合呢，她会一次次一次次羞涩地垂下眼眸。

亘古以来，天地之间，真爱从来不惧被否定与蔑视，对么？

这样想着，我们也就这样一直坐着。有进山采茶的农妇们从山径上走过，有挑着百来斤茶叶的挑夫从山径上走过，有一位姑娘手里拿着一枝野百合从山径上走过……

我看着姑娘手中的野百合发呆。

诶，姑娘，请留步，能让我嗅一嗅野百合的香么？

可惜，等我想话出口时，姑娘已拐过山径的弯口。

帆说想去折一朵百合，我说不要。有些花，不要去折，你站在花下静静地看着，所有的躁动都会得到皈依，惜花，这美方可恒久。

没嗅到野百合的花香并不遗憾，在这山中，遇见她们的盛开，是一份意外的惊喜，择五月进山是那么恰好。

离山时，原本我是想按原路走的，我还想听听流香涧的涓涓水声，想坐在慧苑寺外的亭子里听一听梵音，当然，最想的就是再看看那些茶和野百合，至于那六株传说中的大红袍，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念想，看一眼就足够。可原路而行时间已经不许，日已偏西。其实我是喜欢在星光照耀的深山里再游荡游荡，而这仅仅是我的所想。

“仿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地相逢……”我们是一路唱着那首已经喜欢了二十来年的歌离开此山的。

入夜后，在寂静的风里，崇阳溪和群山合二为一，缓缓流过我们憩居的酒店。帆还在继续唱着那首歌，看似是要唱到我的梦里才罢休。我躺在床上，闭着眼，却看见深山幽谷里的野百合正一朵朵次第开放，我听见自己的心在热烈地跳动，我听见花开的声音！

无法入眠，侧身，端起床头边余留下的水仙抿一口，一缕怡人的香气沁入唇齿，那么清幽澹逸，这就是野百合的香气啊。我说我不遗憾在山中没有闻到它的真香，是因我知道这香会在我挚爱的茶里出现，而且，它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