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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死荫的幽谷——黑暗之书《连城诀》

(2011-03-09 22: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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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金庸作品之我见
   《倚天屠龙记》,明教教众发出沉郁的悲歌:“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寥寥数语,不事雕琢,竟是感人至深。

 钱理群先生回忆起自己在精神极度苦闷的某一刻,读到‘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这四句,有一种被雷电击中的感觉,觉得十足道出了自己的心声,遂将此语抄寄给他的一个研究生,收到回信,钱教授更觉悚然,原来对方也正想到了这四句话并且抄录下来贴在墙上,似乎“一切忧虑与焦灼都得以缓解”,钱理群先生由此感叹道:“正是金庸的小说把你,把我,把他,把我们大家的心灵沟通了,震撼了。”

《庄子》所谓“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我看早年的金庸,确乎是一诚挚的人道主义者,对转徙流离中的天下苍生,常怀一份悲悯之心,方始能以短短数语打动人心至此。

那“忧患实多”的“世人”,所指向的,应该是最广大的草根阶层。可惜,《倚天》的主要人物,没有几个可以作为底层民众的代表。底层民众的忧患、苦难与悲欢,在《倚天屠龙记》并无充分表现。

 吴思先生认为“金庸笔下的大侠既富且贵。……走哪儿吃哪儿,华服美屋。……有美女芳心暗许,闹得你的生活充满月影花香,情趣盎然。……有能力随心所欲地伤害别人。……一个比皇上还幸福的角色。……”

  吴思的指责,自有其道理,却是说得太过分、太绝对,对金庸的其它作品已经不完全适用。我尤其不解的是:您老可曾读过《连城诀》?

  狄云既富且贵?华服美屋?随心所欲地伤害别人?比皇上还幸福?

《连城诀》中的狄云与戚芳,是真正的草根、底层,被侮辱与被损害的。

《连城诀》,忧患之书,亦悲悯之书也。

金庸把狄云看作自己所塑造最好的一个(男)人,我不觉得奇怪。

金庸塑造的女性形象中,戚芳不是优点最多的,却是缺点最少的。她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皆清白干净,无可指责。

戚芳,可以被视为金庸笔下最好的女人。

狄云与戚芳的命运,分明在诉说着中国数千年来无数底层民众的无尽苦难。戚芳,一支野花,独自芬芳(“芳”),而终于逃不出悲哀(“戚”)的命数。

千百年来,亿兆底层民众,谁又逃得出呢?

只能寄望于权贵强梁们内心可能的仁慈,还有,一点点运气——未遭权势者特别注意尚可活得稍安逸,一旦被盯上了,全没有逃脱的指望。

戚芳的一生,一直都在被人“设计”。先是,父亲“设计”她,她就成了纯真的乡下姑娘,再则为万氏父子“设计”,她就成了富家“少奶奶”。

戚芳的一生,什么都是别人给她定下的,完全不能自主。等她终于尝试自己做决定也做出了决定——救出万圭之后再与狄云逃离万家——已经走到人生的尽头。

狄云与戚芳,可以被视为千百年来底层民众的典型,一直被侮辱、被损害、被作弄、被践踏、被强制、被自愿……

最黑暗的夜空,有几颗最光芒的星点缀。

体现在狄云、戚芳、丁典、凌霜华身上的品质,是最美好的,最可珍惜的。

美好的事物,总是令人忧愁的,让人不自禁为它(他、她)担心的。

在强烈的明暗对比中,《连城诀》才显出它极大的张力。

暗,是人心的阴暗;明,是人性的光明。

凌退思、戚长发、万震山、血刀老祖有多么黑暗,狄云、戚芳、丁典、凌霜华就有多么的光耀。

黑暗如此强大,仍掩不住狄云等人的光耀;狄云等人身上固然尽显人性的光明面,在阴暗的背景下,那么的孤独无助。

《连城诀》,光明之书,更是黑暗之书。

 父亲(凌退思)活埋女儿(凌霜华);父亲(万圭)与爷爷(万震山)研究探讨并一致同意要杀死他们唯一的孩子(‘空心菜’);丈夫(万圭)击杀妻子(戚芳);师弟(戚长发)手刃师兄(万震山);弟子(戚长发等三个)格毙师父(梅念笙);师父(万震山)扼死弟子(吴坎)……

    师父们欺骗弟子,传授他们掺水的“武功”。(“狄云又看几招,更觉奇怪:‘……临敌之时使一招不管用的剑法,不只是‘无用’而已,那是虚耗了机会,让敌人抢到上风,便是将性命交在敌人手里。为甚么师祖、师父、师伯都这么狠毒?都这么的阴险?’”)

    万震山(自认为)将师弟戚长发杀死,将尸身砌在墙中,藏尸天迹,此后他每夜睡梦里都要起身砌墙,居然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而心中不安,却是得意极了,喜心翻倒,不克自持,砌墙之时一直微笑。

    《连城诀》所呈现的人性之黑暗,真正至于极点了。

    《连城诀》呈现的,是一个“非人间”的世界,但不能因此而断定其不真实,发生在和生这个人(金庸家长工、狄云的原型)身上的故事,在那万恶的旧社会,太多了。

  在明暗之间,站着一个人,花铁干。花大侠并不曾摒绝黑暗投奔光明,正相反,他终于沉没在永世的黑暗之中。

在《连城》世界,花铁干的转变,其实很正常,很可以理解。

到最后,狄云武功很高了,甚至绝顶了,但他在江湖,仍是弱势,永远都是弱势。因为他不能扭曲自己,自觉斫丧本性中的善良。如此,再高明的武功,也无力击破铁屋,战胜鬼域的人心。狄云只有逃,逃到曾经的“雪谷”,像躲进桃花源。但狄云的桃源,阴冷而黑暗,不复陶渊明笔下的明媚温暖。

看查良镛《连城诀》中的狄云戚芳,总让我想起查良铮诗篇《赞美》中的“他”:

 

    说不尽的故事是说不尽的灾难,沉默的 
      是爱情,是在天空飞翔的鹰群, 
      是干枯的眼睛期待着泉涌的热泪, 
      ……    ……   ……  
      我到处看见的人民呵, 
      在耻辱里生活的人民,佝偻的人民, 

    ……   ……   ……

   多少朝代在他的身边升起又降落了 
      而把希望和失望压在他身上, 
      ……   ……   ……

   而他走去了从不回头诅咒。 
     为了他我要拥抱每一个人, 
     为了他我失去了拥抱的安慰, 
     因为他,我们是不能给以幸福的, 
     痛哭吧,让我们在他的身上痛哭吧, 
     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查良铮的诗篇仍未放弃希望,查良镛的《连城诀》却是近于绝望了。

     无论血刀老祖的恣睢、凌退思的苛酷、花铁干的放弃、戚长发的阴狠、狄云的冤屈、戚芳的凄苦……,或者害人,或者被害,似乎完全不一样,但究其实,他们所过的,无一是真正“人”的生活。

     鲁迅在《故乡》的结尾,瞩望后辈,留下一句祈愿:“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今日回望此言,不禁怃然,无尽怆然。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2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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