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管理何时才能走上法治道路

王南溟 

在今年的中国国际建筑双年展上，王开方的《家族》系列和《撼动》大型雕塑中有乳房造型而被展览场地提供方——751艺术园区负责人认定为色情，将《撼动》包上“遮羞布”，又命令保安强行将《家族》系列搬走致使作品严重损伤。王开方的作品遭遇至少有下列几个问题需要讨论：1、何为色情？何为艺术？2、谁来决定作品能否展出？3、作品损坏如何赔偿？这3个问题都与展览管理有关，对这种管理而言是行政决定一切？还是学术至上？是法治？还是人治？由于王开方的遭遇在中国太容易发生，所以讨论这个问题将有助于合理建立中国艺术展览的管理模式。

有一个现象正好与751艺术园区构成了鲜明的对照，王开方的《撼动》被751负责人包上了“遮羞布”，但随后在798艺术园区被揭掉了“遮羞布”而正常展出，本来这两个艺术园区就同处一个区域，中间都没有围墙，但两边负责人的态度却有天壤之别，798艺术园区的负责人没有觉得这个是色情，但我们只能对798负责人的态度私下庆幸，而不能从制度上加以肯定，因为如果798艺术园区哪一天换上751艺术园区的负责人，那一样会出现751艺术园区的现象。所以，展览要寻找到一条法治的管理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中国国际建筑艺术双年展从其展览模式而言，应该是实验性的，而艺术园区从根本上来讲是实验性艺术的交流平台，这种展览和地点决定了如果作品有争议那也是很正常的事，因为艺术史本身就是在争议的作品中发展的，更何况《撼动》是为521汶川大地震而创作的，正像作者所言，它有6个部分分解组合，上半部分呈现地震使大地的分裂和漂移，虽然肢体破碎，但脊梁依然坚挺；下半部分形式泪水、血汗、乳汁和脚，表现为被压埋而顽强的生命。王开方的意图是要很正面，很积极地将这两部分用强弱和虚实的手法在视觉上告诉大家众志成城。而751艺术园区负责人要求必须将他认为的《撼动》中涉嫌淫秽、色情的部分包裹起来，如有暴露，可不经通知，再次扣留，而这个涉嫌淫秽、色情的部分即乳汁造型。其实诸如此类的造型，都是象征生命的古老题材，也是艺术史中的常识，751艺术园区的负责人看到这个造型，就认为是淫秽、色情，那是这个负责人心理出了问题。中国国际建筑艺术双年展将这个展览放在751艺术园区，从管理上讲，是双年展组委会和学术委员会负责作品选择和学术把关，他们将王开方的作品，放在最显赫的入口处，已经汇总了专家对这件作品的审核意见，这个时候751艺术园区负责人应该尊重专家的意见，而不能以个人好恶（哪怕它确实是看不过去）决定什么作品能展出，什么作品不能展出。王开方的遭遇不仅仅涉及到艺术家的参展权利能否得到保障，还涉及到中国国际建筑双年展的权利能否得到保障，这个事件本身也在告诉我们，中国维权法不发达，而使艺术家和展览组织方的权利受到侵犯。从现行的法律角度来讲，王开方的作品并不涉嫌淫秽和色情，而是艺术上的表现手法，而作品因强行拉走而损坏，这在法律上已经构成了民事赔偿的后果。关键还在于最核心的方面，展览权利的立法保护，这在中国现行法律上是个空白，展览的决定权都集中在行政权力上和像751艺术园区这种准行政权力上，从宪法和行政法上来讲，即如何保障展览的自由权和限制行政的干涉权，最后将展览纠纷通向法律诉讼，而不是某个权力方的明令禁止。当然，它也是艺术法中最重要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