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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书缘——漫忆爱书的理由

(2021-04-22 09:19:06)
分类: 心灵小记

艺术之成为经典的理由之一,也许,就是会对不同的人产生某个不定的特殊影响。回忆往昔,成长中偶遇的经典书籍,给予每个人的影响都不同。于我,也许,就是在噪竟的时刻保持安宁之心境。感念那些曾经读过的书,更感激有意无意将“嗜书”习惯传承给子女的父亲。

父女书缘——漫忆爱书的理由

一 在“嗜书”中成长

父亲嗜书,书架上多是外国文艺,那些书如联合国的多国纵队,按语种、国别分层“站队”。

小时候,清晨醒来,书架上那像花纹一样扭捏的外文字母封面,在朦胧的晨晖中,如仙女的花边裙裾,向我招摇着,引我为它们编起童话故事,陪我度过孤单的枕边时光。

小学时,一度流行包书皮。那时候,没有统一的塑料封皮,书皮大都是旧挂历纸剪裁出来的。新学期伊始,同学们常比拼各式包书皮才艺:有风景的、花卉的、动物的、明星的,低档的才用牛皮纸或报纸包。这是我虚荣心最初被唤醒的时刻:在父亲的书架上抽一本画册,从中间撕下一张,肯定盖过同学们的书皮,而且,从书中间撕,父亲也不会知道。

仲夏的午后,阳光从纱帘投射到棕红色的书架上,窗外的知了聒噪地歌唱着,鼓动着我去行动。我脱下鞋,踩着圆凳,拉开书柜的玻璃门,顺利取出最喜欢的一本画册。翻到中间,看到:一个贵妇人,帽子上插着一撮白色鸵鸟羽毛,穿着黑色皮毛外套,胸前还飘着紫蓝色的飘带,手上戴着副金镯子……一想到如果用这个女郎作为我语文书的封皮,定会在教室的课桌上独树一帜时,我的心就"咚咚"直跳。

当我用剪刀"哧哧"地剪下这页厚厚的光面纸时,发现那位不知名的贵妇斜睨的眼神,由高耸的鼻梁侧俯视着我,满是不屑。后来,我才知道,这幅画的名字叫《无名女郎》,出自俄国画家伊万·尼古拉耶维奇·克拉姆斯柯依。《无名女郎》的眼神给了我一种警示:我是多么无知。 艺术之成为经典的理由之一,也许,就是会对不同的人产生某个不定的特殊影响。

"无名女郎"的不屑目光兴许已经窥视到我身后的影子。我专注的“偷窃”行为低级到根本没听到父亲进门的声音。换来的惩罚,竟真地挨了爸妈 的掴掌。

当然,最终,语文书皮没有被"无名女郎"占据,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只大手,是父亲专门为我选,亲自帮我包上的。父亲说:"只要你不好好听讲,看到这只手,就要想到今天的巴掌!" 课间,我的桌子围了一堆同学,拍着手起哄:

"你的书皮为啥是个大巴掌?"

"一定是你家长教训你来着,不学习,会挨揍!"

我的确努力学习了,成绩由"倒数"变为"正数",识字不多但特爱看书。二年级,开始和《远大前程》、《基督山伯爵》里的主人公交朋友。那时,学校兴起阅读热,特别流行一句话:"爱书吧,它是你知识的源泉。"高尔基的这句名言再次燃起我对父亲书架的好奇心。

父亲的书架上有一套高尔基三部曲。自从成功偷出《童年》之后,我抽出了父亲的《在人间》,里面有大量铅笔字,是父亲的批注。后来,听母亲说,这是父亲上大学时,自己对照原文,对中译本的校准。翻着翻着,听见父亲回家的声音,我立马把书插回原位。

偷看父亲的书又被发现了,不过,这次的结果是,父亲给我买了一套新的高尔基三部曲,这是我的第一套全新文学藏书 。在那个天真朴实的童年 ,放学回家,翻开书,书里的幽灵们便悄悄来和我会面。

我用一个旧的绿色木箱立在床边,盛放自己仅有的几本心爱的书。这只旧木箱是我的第一个书架。

渐渐地,我被允许借阅父亲的书,那些从俄文翻译过来的文学部头,从老托尔斯泰到盖达尔,从普希金到肖洛霍夫,几座栗子皮色的“天坛”牌杂木书架,如“一枞枞”长满了俄罗斯文艺的“榛果树”。我在其间游走,逐一挑选能“咀嚼”的“浆果”。于是,我又多了一些幽灵朋友——从沙皇、皮埃尔、安德烈、娜塔莎到青年近卫军、保尔、冬妮娅。

我至今仍笃信的:人性定是美好、善良的,应是从那些幽灵朋友们身上看到的。那时,我确信,少年皮普长大后会有“远大前程”;基督山伯爵一定会拯救海蒂;独自离家的高尔基在人间一定会获得善良长者的帮助。

如果,童年的阅读信仰是人生第一个心理基石。那么,粗拙的青春期,阅读信仰中则包含了热忱、愚憨。那个黑色的高考备考期,因为热爱音乐,我把本该购买复习资料的钱买了《约翰·克里斯朵夫》,用大把时间阅读三毛,相信脱离学校可以获得重生。晚自习时,别人刻苦攻读,我却沉溺在文学作品里,独自思考人生、未来。

踏上工作岗位后,我不再对父亲的书架感兴趣。我仍爱书,这个阶段,读的书多是怀疑和发问。我的书架上是自己的精神之旅:余华、苏童、格非、冯骥才、陈染、村上春树、卡夫卡,加缪的《局外人》,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我体验了《挪威的森林》中的迷惘,卡夫卡的绝望。难得,父女坐在一桌,品茶谈书,父亲聊托尔斯泰,我说《日瓦戈医生》,我发现,父亲不爱读我的书,更不理解我这一代人的迷茫,寥寥几句结束交流。

成家后,看望父母,恰逢二老收拾书架,那些外文书,我依旧读不懂。老旧的书页掉落一张明信片,上面是母亲年轻时的字迹,蓝色钢笔字已然模糊,那是父亲喜欢的名言 ,出自罗蒙诺索夫:

“……俄语有西班牙语的壮丽、法语的活泼、德语的刚毅、意大利语的温柔以及希腊语和拉丁语的内容丰富和叙事简洁。”

回想起小时候,在父亲书架上的戈宝权译著中看到的,用细铅笔字做的批注,也许正是出于这句名言的动力,让他一辈子精读俄语,研习多国外语。而这动力可以持续到一生对学问、情感、人生之专注努力,不被其他烦杂所干扰,在我则难以想象。

与父亲不同,我的书从来都是乱扔,书架上的书也不分类,而是一个小天地。我的辩解来自林语堂:“使书籍任其所在的方法。”在我家,随处可见图书杂志:厕所架子、灶台、卧室、茶几、沙发。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和季诺的漫画《玛法达》放在一起,好像两个人在嬉笑辩论。

读书杂乱,学习更缺乏父亲的精修毅力。父亲建议我,哪怕用点滴时间学习,还是可以掌握更多的外语。我反驳,如今的工作强度,时间都碎片化了,哪有闲心学外语?“你们那代读书人的浪漫,今天不适用!”

小时候父亲在国际台工作,半夜加班回家后,还打开广播,让母亲听自己在电台节目里用俄语朗诵的普希金诗。当时,不理解,今天明白,这出自父辈那代外语学者的浪漫情怀。

年过不惑,虽听不进父亲的忠告,利用碎片时间学习外语。但在忙碌的间隙,我回归自心的方法依旧是阅读。不同的是,这个阶段,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波拉尼奥的《2666》。

我常常后悔,没能在青春期时遇到米兰·昆德拉、博湖米尔·赫拉巴尔。我想,如果可以更早地遇到他们,也许,秉性可以如佳酿一般醇熟,思想,可以如沙滩堡垒上,独树一帜的小贝壳一般更加闲适。

渐渐的,当心态走向平和、稳定、闲逸时,我和父亲开始主动讨论起外语学习的问题。不过,年过八旬的父亲不再警示我应惜时如金,反倒,与我的价值观趋同,甚至更加释然:“生活的目的就是真享受——对日子的自然态度,你学外语完全可以是消遣啊!”

二 藏书之传承

父母老了,打算去养老公寓安度晚年。陪他们收拾旧屋,环顾四周,栗子皮色的书架上的外文书页的毛边由淡黄色变为暗黄色。

回想起童年,那些朦胧晨曦中,书架上的外文书封面对我的招摇,陪伴我度过如童话般的时辰,还有那些翻阅画册,撕书、偷书的年月,竟恍然如昨。父母的手掌亦如他们的身影,不再具备威严,不再具备任何威慑力,而变成布满干纹、绵软、温热的,老人的手。

一时有些惶恐,父亲这几架子书,如何安置在养老公寓那窄小的书房里?如果带不走,我“消遣”式的学习态度,几十年也不可能掌握多国外语,如何阅读这些书?

此刻,电话响了,是外语学院研究生部打来的,商量来家的取书时间。我才知道,父亲的宝贝藏书全部捐赠给了母校。应验了林语堂的“使书籍任其所在”,回归到外文图书馆,被学子们传阅。

如果人生是接力赛,理应是子承父业,即子女从父辈手中接过“接力棒”。这是很多合格且有所为的家长秉承的教子理念。

鲁迅则嘱托后人无才不可从事文人,如果没有才华,却一味想要往这条路上走,写出来的东西只能是什么都不像。我也无才,更无毅力,终究未能承袭父辈对学问的精修能力,虽好学却无建树,虽勤奋却无业绩。鲁迅这句嘱托,似乎成为我“无为”的托辞。

于我,仅仅用有限的工作之余,医治“无知”,与书中的经典人物相视“一笑”或“一泣”,就算是欣慰了。

然而,如果,终生只如莫泊桑《水下》的船长贝尔纳,只当一名好水手,“哪怕见到厨房铜器上的一滴水也要擦掉”,如此平凡,又何妨?而贝尔纳的“平凡之执著”是否与读书精修异曲同工?

回顾半生,我们都如父亲一样,“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每当在霓虹烟笼的高楼大厦间行走,从“蛮声喧嚷”的人群中穿梭过,不论外界如何,我总能坐拥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恒定不变之安宁的能力。我知道,这种能力源于经年累月的阅读嗜好。这嗜好的遗传,恰恰来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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