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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

(2011-02-11 16:41:17)
标签:

凌云

虎子

大炕

鼾声

流浪狗

记忆

娇嗔

大公子

犬子

情感

分类: 此情可待

我不是一个喜欢狗的人,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它们,不像我妈妈和我妹妹,赐予它们家族的姓氏,还要求我与它们同辈,以兄弟姐妹相称。

 

我老婆也不喜欢猫狗,回老家的时候常常训斥它们,抱怨狗毛纷纷扬扬,有时恶狠狠指着菜说:你看看,这是什么!不过是一根狗毛,我爸用手一捏可以继续吃得山呼海啸,而我老婆就会放下筷子用优美而平静的姿态压抑着呕吐的痛感。所以,回老家的那几天,我老婆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脏啊,真脏人”,有时站在狗身后,又跺脚又竖眉地喊道:出去出去,脏死了。因为这个,每次回老家,妈都会帮我老婆呵斥,撵得狗莫名其妙。

 

妈是最喜欢狗的,经常把它们抱在怀里抚摸,聊天,帮它们捉寄生虫。那时候我妈身体很好,可以在院子里领着小狗转圈,两个都跑得气喘吁吁激情四射。累了,小狗就躺倒在地上撒娇,妈就蹲在那里胳肢它。我见到的最过分的溺爱就是让狗上炕。大炕是我们睡觉吃饭的地方,铺着干干净净的床单。妈一声“上”,那狗便一个凌云微步跳将上来,在大炕上打滚,发神经,嗷嗷乱叫,我妈也高兴得连喘带咳嗽。这个时候,我就会一声断喝“下去”,那狗便仓皇跳下炕去,在地上眼巴巴看着我。

 

现在这条狗在我们家大概已经生活了五六年光景,地位显赫,是外甥捡回来的流浪狗。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村里的流浪狗陡然增多,经常看到它们三三两两在大街上闲逛,或者仓皇躲避飞快的汽车。如果狗们有自己的精神世界和评价标准,它们该羡慕我们家的这位公子。这位公子名叫“虎子”,那时候给可爱的小动物起名大多是这样。虎子生得虎头虎脑,个头不高,有一点宠物狗的姿容。刚落户的那一年,虎子瘦骨嶙峋,五六年白面海鲜的生活已经将它打造成大腹便便的贵族气派,屁股下沉,赘肉横生,走起路来如同一辆笨重的老爷车,连滚带爬的。最不可忍受的是这位爷身上那种贵族的臭毛病,干馒头不吃,粗粮不吃;馒头要热好,菜汤要鲜美,吃饺子要吐饺子皮。我爹常说,都是你妈给惯出来的毛病,有点好吃的都要给它一口。虎子听了这样的说辞,头别到一边,优雅而沉静地望着门口。

 

我妈也说这条狗二百五,但是二百五生活一直很美好。它属于那种大智若愚的品种,平时表现木讷,但在重大问题上头脑很清醒。比如,有了肉骨头,就会对那些在家门口伺机而动的流浪狗们龇牙咧嘴,像一头潘长江版的公狮。最不可思议的是,就是这个被我说成脑残的家伙,知道谁对它好谁对它不好。它对我偶尔表现出来的热情一向冷面相对,很少晃尾巴,甚至置若罔闻,这让我大动肝火,跺着脚训斥它,它就乖乖走开,眼不见心不烦的。我追踪而去,继续展开批评攻势,它忽然的龇牙怒吼,丝毫不在乎我胡家大公子的地位。我只好表现出耐心的姿态,就像面对调皮的学生那样和它增进情感,它也只是偶尔翻一下白眼珠,算是对我假装真诚的回应。但它对我妈从来都是百依百顺,让握手就握手,让打滚就打滚,而先前我同样的命令就从未成功过一次。握完手打完滚,虎子就仰面躺到在院子里,四只蹄子乖乖举着,我妈说那是让给捉寄生虫。有时,我妈绣花绣得很陶醉,虎子就过去用小爪子挠她的裤腿,然后就四脚朝天做撒娇状。

 

作为花花公子,虎子还交了不少女朋友,都是流浪狗。它常常跑出去幽会,回来就静养。女朋友多了,会经常争风吃醋,也不知道这个二百五有什么可抢的。

 

腊月二十八回家那天,一打开家门,虎子就围着我跳大神,神情相当亢奋,这多少挽回了一些我大公子的颜面,所以,过年这几天我很照顾它,吃糖就分给它一块,有骨头就送到它面前,眼见着它的尾巴就舞起来了。有时在大炕上看书看累了,也下炕来抚摸它一下,它就闭着眼睛陶醉一小会儿。

 

三十给妈上坟那一天,从来不跟我们出门的虎子也活蹦乱跳跑在我们前面,就像过节一样。我忽然想起,妈去世那一天,它一直趴在堂屋门口,眼巴巴看着外面,一声不响,整整一天。

 

凡狗都是怕爆竹的,二百五的虎子也不例外。三十那天晚上,虎子到处找缝钻进去,后来就钻进里屋的橱子里面,再也不肯出来。那橱子如今也是空荡荡的,没了些衣物,我也没赶它出来。从三十到初二,虎子就一直卧在大炕前,缩成一团,我在它头顶的大炕上睡觉,另一边是我的父亲。它身上有一股动物的腥味,要在以前,我是决计要请它出去的。而且,作为看家狗,虎子有点渎职,晚上鼾声如潮,与我父亲雷鸣般的鼾声左右夹击,常常让我失眠。更不可忍受的是,它每晚按计划要放三个屁,奇臭,我捂着被子窒息三分钟,那种味道还是绕梁不绝。

 

初三晚上,父亲就把它赶到了西屋。其实条件还好,海绵的垫子,白色的床单。它就睡在那里,依然鼾声不止。我从半夜醒来,迷迷糊糊听似妈妈的鼾声。那时候我们过年回家,妈就和父亲睡到西屋去,半夜常听到她的鼾声。

 

虎子有一点挺招人恨,就是准时在清晨六点一个前跃打开里屋的门,在大炕前哼哼唧唧娇嗔半天,直到我父亲骂着起身,给它开门,它就一个前冲,将自己这个臃肿的老爷车开到大街上。后来我猜想,一定是以前谁给它留下的习惯吧。

 

我虽然还是不喜欢狗,但是这次,我不是那么讨厌虎子了。有时虎子站到大街上,汽车呼啸而过,我的心都要提起来,生怕它出什么状况。有天晚上,虎子出去好长时间没回来,我就一直站在大门口吹口哨。父亲说,不用管它,过一会儿就回来了。过了一会儿,还不见它的影子,我就担忧起来,跑到大街上找。后来,我第三次吹口哨的时候,它一跑一颠地回来了,还在我腿边绊了个跟头。真是的,自己这么胖,还玩什么身手啊。

 

父亲不是不喜欢它,只是不像我妈那么外露。有时忘记了给它热馒头,言语之中还有些憾意。妈离去之后的那几天,我也亲见父亲蹲在地上,沉默不语地给它捉着寄生虫。

 

临走前,我再次请求父亲跟我去住两天,父亲还是那么笑呵呵地说:鸡怎么办?狗怎么办?我知道这不是最好的理由,在他心里,他是愿意守着这一座破房子的。

 

如果我父亲有文化有身份,向别人介绍我的时候,一定会说:这是犬子胡之胡。父亲也只读到了小学,写字都要费半天工夫,这辈子都不会这么介绍我了,否则我会感激涕零。给父母多少钱说多少话写多少文字都不是真正的孝顺,一直守在他们身边,那才是他们最大的福气。在这方面,那只二百五的狗子有理由对我冷眼相向。

 

父亲属虎,妈离开的那一年是父亲的本命年。无论这只狗是叫“虎子”还是“胡子”,我觉得都是无可挑剔的。实际上真正渎职的是我,我的大公子的称号徒有虚名。我现在就希望虎子好好的,没有了它的叫声,这个院子该多么寂寞啊。

 

也许是感谢我,也许是感激我好歹走了,在我离开家的那天早晨,虎子早早醒来,前头开路,还在我的大纸箱子的一角撒了几滴尿留作纪念。那里面,是满满一箱子大枣饽饽,是妹妹做的,父亲烧的火蒸出来的。我曾经向于蓉显摆我自己蒸的大馒头,但是她不知道,老家的馒头很有文章,用了几十个纯天然的娇黄的鸡蛋加上十几斤白糖做出来的,是一种不能被复制的老家的味道。虎子有时也吃这样的馒头,所以无论它怎么臭牛逼,都是无可反驳的。

 

现在我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不知道虎子还能不能想起我来。但我知道,无论我什么时候再回去,它都会围着我跳大神,并随时准备在我熟睡的时候放臭屁让我永远记住那种无与伦比的味道。

  狗子

这就是那辆老爷车,我用手机拍的时候它表现得很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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