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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思考杂谈 |
分类: 我在生活 |
钱钟书说春天很贱,我却不以为然。
梅是冬天的君子,专拣百花凋零的时节傲放,说是一种风骨不如说是一种智慧,再往更简单的道理上说,便是自然规律,毋庸多论。而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百花竞妍,千草逐绿,于汪洋般的繁盛中很难争得花魁草斗的美誉,自是低智之举。按中国人的审美观,物以稀为贵,而春光由于太多太滥,反而容易让雅士骚客遗忘,所以当初植物选择自己的生命季节时,附庸众俗,也就难免低贱的微言。
在我眼里,春天是高贵的,它的高贵源于所谓的低贱。
花草繁盛,不是媚俗,不是趋众,而是质朴生命的恣肆。梅既可为君子,春天的花草当为平民百姓,该开放则开放,该争芳就争芳,没有机关算尽的小聪明。中国的很多文人藐视朴素简单的生命,专以天地尤物为标榜,胸怀境界实在狭小。一切伟大皆来源于泥土和水,春天就是泥土和水塑造起来的最为壮观的世界,容纳万物,质朴自然,即便刻意容饰,也全出自本真,本真的就是最高贵的,忽焉若小,忽焉视大;既甘心于平庸,又不固于平庸;既以大美为妙,又纳小姿为美,独顺性情而已。
我们看到很多自视清高的人连走路都带着傲气,步伐不同凡俗,大有蔑视众生的威仪。不过他们的腰板再傲慢,也绝不比一株荠菜更高大。荠菜遍生沟畔,虽形态微小,然风度卓然。它较早感受阳光,也该属于很贱之一种。它生命短暂,却拥有着十足的快乐。它一向低调,绝不炫示人,绝不攀龙附凤,亦无可炫示招摇。这便是两种不同的生存观念:卑贱者适天地而生,高贵者逆天地而矜;卑贱者以朴素的快乐为生命之本,高贵者以蜗角虚名为人生所求;卑贱者不以生喜不以死悲,高贵者冲突功利喜忧妄生。可见卑贱高贵颠覆,一笑!
由此看来,梅之昭显严冬,并非文人所言-----傲霜凌雪,自然而已。所谓风骨,亦是无聊之人之无聊妄评,因为世间本无尊卑,各顺时节,各绽其芳,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非要将植物分出三六九等,非要将季节鉴定为高低贵贱,也实在是玷污了自然的真理。
我们都有这样的体验:站在丁香树下,满眼是洁白似雪的繁花,却忽略了脚下的茵茵青草;一般犬彘不为所动,特殊品种赏爱尤加,比如藏獒、小白猪类;于芸芸众生中,专注于明星大腕,甚至他们的高级轿车、华丽的别墅,对擦肩而过的平民百姓视而不见;追逐雅士的竹韵兰风,不屑家庭琐碎。这不是我们的错,也无所谓对错,这是人的一种偏爱倾向。它指挥着我们的行为和梦想,使我们远离扎实的泥土,既得不到放在云端的绮丽,也从此丧失了简易平实。我们的眼光似乎更应该折回朴素的生活,从最纯粹最不起眼的生活中找到人生的快乐。有远大理想无可非议,失去了泥土的相伴,可能会遭遇人生的失意。
春天大把的生机,无穷的明媚,铺天盖地的绚丽,扑面而来的恩赐。此时,你该回归泥土,尽量保持一棵小草的心态,让低贱的春光照亮心的暗室,且歌且舞,亦雅亦俗,不亦乐乎!这就好像我们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机械的生活节奏,朴实的不能再朴实的亲朋好友,他们正是本色的泥土和水,我与他们的融洽相悦便会缔造美丽的春光,而此时的春光便只是此时,瞬间即逝。珍惜一把无声的泥土,也就多赚了许多人生的快乐。不要等到年华永去的那一天,才恍然大悟,我原来拥有的只是一日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