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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大土炕

(2006-12-26 11:30:29)
标签:

土炕

火炕

爱大

雪海

坡顶

分类: 我在生活
 

       今年的冬天不像冬天,北方的冬天应该凛冽刺骨、冰冻三尺。游兴户外,脸冻得赤红如丹,小手不能自由的在风中甩来甩去,哈出来的气应该是浓浓的白雾,仿佛蛟龙吞云吐雾。这样才够味,心里只想着赶快找到一个生着旺旺炉火的居所,融化了僵冷的身体,感受冬天里的春天。这时候,家乡的土炕便成为一种期待,是床榻时代无法取代的心灵向往。  

       那时候,有厚厚的超过膝盖的积雪,往往清晨打不开房门,从门隙里往外一看,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晶莹雪白的陆地上升了三尺。寒风吹进屋中,不禁寒战阵阵,缩着脖子,赶紧爬到大土炕上,往被筒里一蜷,再大的风雪,再冷的冬天都轻而易举的被拒之户外。赶上上学,就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趟过雪被,吃力地在白茫茫的原野穿行,而往往走着走着就掉进深沟里,又艰难地往沟上攀爬,要不就是迷路,走到学校,已经浑身无力,并早已错过上课的铃声。记忆最深的莫过于上初三的一个冬夜,下了晚自习,已经九点半。那雪从下午就纷纷扬扬的漫天卷下来,没有要喘口气的意思。学校离家十里多路,其间道路曲折幽深,三步一沟,五步一坎,在这样的大雪封门的黑夜,想一想都让人眉蹙心怵,那脚不敢轻易踏出半步。最后横下一条心来,直奔雪海而去。

       好不容易连滚带爬地接近村子,面前高高地挡着一道陡坡,没办法,迎难而上。用两手扒出一条小道,一步一步艰难攀爬,眼看就到了坡顶,脚下一滑,整个人像滚刺猬一样从半坡摔下来,心里那个懊丧啊。接着再爬,再滚,如是者数,早已筋疲力尽,悻悻地怨父母、恨大雪,坐在地上痛哭失声,但只有风在耳边呜呜,两手早就失去知觉,浑身冰凉,真想仰卧雪海中了此一生。哭了好长一段时间,从雪中爬起,看准小道,一个轻巧箭步,一把抓住坡顶的灌木枝,匍匐着置身雪顶。

       回家,父母赶紧给换下衣服,大火炕上铺好了暖和和的被窝,僵冷的身子钻进去,感觉从痛苦一下子回归了幸福,从地狱一下子登上了天堂,身上也慢慢有了热气,慢慢有了细汗。回想那风雪中刚刚遭遇的艰辛,恍若隔世。
      
       胶东的土炕,用泥土掺上干草垒成,冬暖夏凉。特别是寒冬,找来一捆玉米秸,点上塞在炕洞里,一会儿就热浪滚滚。火炕身兼数职,人们吃饭、拉呱、睡觉都在上面。土炕和灶台相连,烧火做饭的时候,利用了热量,所以整个冬天基本都是温热的。炕上铺着高粱秸编成的席子,席子上铺着厚厚的棉花褥子。有了这个大火炕,屋子里很暖和,冬天不再寒冷,生活有滋有味。吃饭时,炕上放一个小方桌子,一家人盘腿而坐,吧嗒吧嗒,吃得热气腾腾。特别是吃猪肉炖粉条,那感觉简直就是神仙。夜晚降临,一家人仍然盘着腿在炕上东拉西扯,屁股底下热气习习,脚放在被子里,脸上也红通通的,感觉真好。家人早早地把被褥铺上,等到睡觉的时候,被里被外温暖如春。腰背下热气烘着,手脚有被子暖着,大清早的赖着不想出来。后半夜开始,土炕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地降,屋子里有点冷,脸上凉凉的,有时就把头缩进被里,呼噜呼噜睡得好香。写到这里,我痛恨自己笔力不够,不能把火炕上的舒服劲全写出来,看来诸位只有向那热炕头上一躺,才能真实地体会到它的妙不可言。此时此刻,我被自己鼓动着就好象躺在暖热的炕上,享受着生活的幸福。
      
       如今,家里有了暖气,睡在宽大的床上,梦里还是火炕上的生活情景。那是我生命里一段不可删除的幸福,年龄越大想念越深。还好,每年春节回老家探望父母,每年一次享受火炕的温暖,享受亲情的拥抱,临走还留恋惆怅。我现在想,老了,一定回老家,蜷缩在火炕上,安静得了却余生。
       我爱大土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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