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魔鬼化妆比权力通吃更堪忧
王石川


日前，互联网上一则题为《温州旧城领导内部购房贪污的猫腻解读》的帖文披露，今年1月7日温州市旧城改建指挥部向市政府上报的2004年—2005年间，将94套住宅按“暂定价”销售给外部人员的清单。发帖者指称温州旧城改建指挥部领导利用职权将拆迁房中最好的顶层房、跃层房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给自己和相关官员购买。9日，针对日前网上曝光的温州市一批领导干部内部购买安置房问题，温州市政府表示：加快清查严肃处理。（4月10日《京华时报》）
http://news.sina.com.cn/c/2009-04-10/012415442266s.shtml


说实话，当《温州旧城领导内部购房贪污的猫腻解读》流布之后，除了一声叹息之外，笔者丝毫没有错愕和愤怒之感，因为在权力通吃几乎演变为潜规则的现实语境中，官员低价购买安置房，远远算不上最恶劣、最耸动人心，毕竟一些地方的官员，连风景区都敢建造别墅。低价购买安置房与之相比，尚算小巫见大巫。并且，我还侥幸乐观，这个滥觞于网络的帖文一经纸媒介入，涉事的官员恐怕吃不了兜着走，为贪“小便宜”付出大代价。


然后，事情的发展却是如此残酷而诡谲，尽管在白纸黑字的确凿证据面前，温州当地部门承认了名单属实，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却耐人寻味——记者采访温州市旧城改建指挥部国有资产管理处处长金佩静：为何除拆迁户外，购买者大多为官员？这名官员如此回答：其实购买没有门槛，任何人都可以来申请购买。而记者的调查则是：名单中提及人士购得拆迁安置房途径，与该官员说法有出入。一位退休局长说，他购买莲花大厦公寓，是打报告给市委市政府市经委，经组织批准购买。更让人倒吸凉气的是，对于这一事件，金佩静竟称：“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扩大事实，吸引媒体注意”、“闲着没事干”、“这是个有心人，但不实事求是”。


这些表述让人不寒而栗，权力的傲慢与蛮横可见一斑。既然承认名单人员属实，为何又欲加遮蔽更大的真相，且厚诬发帖人“别有用心”、“闲着没事干”？


有人说，魔鬼很可怕，给魔鬼化妆的人更可怕。套用这句话，如果说权力通吃、利用权力低价购买安置房很可怕的话，那么真相曝露后，百般抵赖，甚至睁着眼睛说瞎话，用苍白的言辞为权力通吃辩解，试图遮蔽真相，则更可怕。因为其中折射出许多意味，首先说明公权力部门不真诚，把民意当作愚氓，认为想糊弄就能糊弄过去；其次说明这些人根本没有从善如流的自觉，更遑论诚恳认错；最后，如果连行使公权力的人都如此死猪不怕开水烫，政府的公信力岂不沦陷？没有坦诚的勇气，反而倒打一耙，足以证验一些公权力人员是多么傲慢与颟顸，我们又怎能相信他们能用好手中的权力？


无独有偶，去年《我无意中捡到的某市公务员出国考察费用清单》的帖文在网上公布后，涉及公费旅游的当事人有江西新余的官员，也有温州的官员。同样的一幕是，一开始温州相关部门也是矢口否认，顾左右而言他。与新余相关部门迅速将涉事成员免职相比，数天过去了，温州不仅没拿出任何调查结果，仍有官员坚决否认清单上的指认，称没做不该做的事。为何会这样？中青报刊文称，这与两地政府对待舆论监督的态度不同有关，还因为两地公费旅游团成员的身份不同——新余公费旅游的官员是当地风景名胜区的管委会主任，而温州的涉事官员则是市纪委副书记。以此参照，这一次温州相关部门依然态度暧昧，是不是与名单中涉及的官员太多、来头太大有关？


这是一个纸包不住火的年代，越遮蔽越激发民众的斗志，越掩盖越刺激民众掀盖子的欲望，而公权力只有老老实实地直面真相，只有认认真真地处理责任人，才能获得民众支持和理解。妄图以固有思维对待公共事件是行不通的，正如在躲猫猫事件中，云南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伍皓的感慨：以前我们面对这种公共舆论事件时，我们更多的，或者是常规的做法，主要有以下几种选择：第一，拖。第二，堵。第三，删。第四，等。显然，在公民的权利意识日渐蓬勃的当前，老办法是愚蠢的。因此伍皓说：我们决定对“躲猫猫”舆论事件不用其他地方通常的做法，我们就完全公开、完全透明。


真相是掩埋不了的，或者说你掩埋了一时，却掩埋不了长久，越掩埋就会越难以自圆其说，就会越透支政府公信力，也会越激起民意抗拒。一个负责任的聪明的政府，既不能容忍权力通吃，也不会试图为权力通吃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