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计划生育开始,孩子就金贵了,严格地说从上世纪七五年开始,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这个问题就严肃了起来,农村生了女孩的还可以加生一个,神州大地,顿时最贵重的票证出现了“娃娃票”,独生子女证。
五零后六零后,在大多数家庭里,都是群养制,建国初期,学习苏联老大哥的英雄母亲之说,就是大量的生孩子,巨大的生产力就来自母亲,甚至,就连服装也学习苏联老大哥,什么列宁装,布拉吉,孩子多了,热闹也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个捣蛋鬼回带出一批淘气包,呼呼隆隆,一大队,从这个宿舍窜到那个院落,到了七八岁,那就是每个年龄段都有自己的领地和范围,今天砸他家玻璃,后天上房踩坏瓦片,乘机开锁偷骑邻居自行车,揭锅撬菜橱偷吃邻家伙食,与邻居伙伴结伙斗殴把脑袋打破,欺负女生塞包里一只小老鼠,往别人家门把手上擦粑粑,往别人水缸里尿尿,粪坑里扔鞭炮,台阶下反扣西瓜皮,锁眼里塞木棍,猫鼻子里塞削了皮的大蒜,那个鸡飞狗跳的年纪,惹了祸,老师邻居找上门来告状,找来的就是一顿“胖揍”,济南当地称“打”为“揍”,打孩子变成揍孩子。
揍孩子的工具,一般是大巴掌扇屁股,条帚疙瘩抽大腿,要是惹祸规模更大一些,那就是怒吼的母亲手持鸡毛掸子的飞舞,横眉冷对的严父举起的皮带,顿时后背臀部大腿,便会肿起一道道血檩子,活生生的毒打,比“国民党反动派”毫不逊色,当然,这也包括文革中打国民党反动派。当邻居火气顿消,在悲惨痛苦哀嚎的孩子面前,父母也会顿生怜意,令其许诺改过自新,绝不再犯,在给邻居点上一颗烟,去屋子里倒茶水,给邻居连声赔礼的时候,“毒打”便结束了,只有孩子的抽泣。
那个时候,家长格外严厉,父亲难得有悦色,长期都是木然的冷酷,只有在揍孩子的时候,发泄一种他都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怒火,以及借题发挥的尊严,缘由那就不知道了。因为那是一个成年人遭受压抑的年代,而儿童孩提无所畏惧的天性是无法抑制的,捣乱和调皮恶作剧也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每当夜深人静,被揍的孩子也会被家长摇醒,查看伤口,无语的抚慰,让此时的家长惭愧。
可那精力旺盛的孩童会倒头继续睡,做着明天继续捣乱的梦境,会很快忘记父母的严厉,脆响的皮带抽打声,闷声闷气的条帚疙瘩,以及痛到钻心的鸡毛掸子。朋友说,家长脱下鞋底抽,那就是农村所为,城市里除了巴掌,就是这几种物件,等到孩子长大了,家长打孩子的情景也就少了,一是家长上了岁数,二是孩子也有了力量,三是改革开放文明程度也是有所提高。
现在,没有了大杂院,孩子们没有了调皮捣蛋的机会,没有了那活力四射的精神头,取代的是无休无止的作业辅导,文体兴趣特长班,频繁的考试名次的排列,被圈养在一个个笼中,过去,从学校回来玩的是蹿房越脊,满头大汗,跳皮筋跳房子,抽老牛煽洋画的局面没有了,那些挨揍的孩子也消失了,那怒不可遏的家长也没有了,替代的是沉默的家长顺从的孩子,没有了生气无精打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