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寻老友得聚沂水苍蝇馆子,上桌一菜,名曰白鳞鱼煎蛋,金碧辉煌,鱼儿在蛋液包裹中,友箸指,道来“借鱼”一说。
旧时,鱼儿是稀罕之物,无保鲜冷冻之术,皆以糟咸鱼,糟虾酱,得海味具鲜之源。乡邻之间,偶遇客人上门,困苦时段,也要撑撑门面,一条或半截咸白磷鱼,油煎片刻,裹以蛋液,翻转出锅,顿时糟鱼齁咸交集于蛋中,白鳞鱼不常有,鸡蛋每家的鸡屁股里总有收获,黄澄澄一菜上桌,功夫就在考验客人,持箸点划于鸡蛋之碎屑,万万不可触动鱼的身架,因为鱼是借来的,要在乡邻之间配着鸡蛋,走上许多家庭的餐桌,如钦差巡回一般。蛋是自家的,借的是咸鱼,借的是鱼的身份,借的是鱼的面子,借的是鱼的滋味,万万不可动了鱼的身子,吃完这菜,咸鱼要归还主人,可待别家再借之备,万一破了规矩,客人主人便是奇耻大辱,传播于乡邻,被人耻笑甚广,令无地自容之境。
另有,山西陕西穷乡僻壤,遇有红白喜事,有木雕鱼形,置于盘中,以土豆片,山芋块堆积,浇油盐酱糖醋汁,以呛食客,流传数百年。
余曾祖母韩马氏,清末昌邑人,据说,一生食素,唯有咸白磷鱼油煎烙烤食之,齁咸似盐晶体聚合,干咸酥脆,佐以干粮稀粥,是平民庄户四季饭食,甜酸苦辣咸,总是味蕾源泉,至今健康饮食,拒咸如虎狼凶险,清淡饮食,近百年国人寿命翻番,但余曾祖母喜嗜咸白磷鱼,也亦寿诞八十八无疾而终。
今生猛海鲜,加国象拔蚌,澳洲青龙虾,北美帝王蟹,北欧三文鱼,日本刺身,南国粤菜,食遍世间珍馐,舌尖有味,唇齿有德,家常便饭,甚是养人,隔天一顿窝头稀粥,咸菜素食,也混的肠胃温暖,大便通畅,偶食一顿咸白磷鱼,也是美味悠然,当然记得这传说,还要记得白鳞鱼不去磷,鳞片煎至金黄,食之有味,莫忘切记。
借鱼的事情已经远去,沂水诸葛镇大集,亦有摊贩热销,齐鲁之邦,随处可见咸白磷鱼的身影,煎炸烤均都不难。
(白鳞鱼,学名:鳓鱼 Ilisha elongata(Bennett)又名:白鳞鱼、白鳓鱼、鳓鱼、曹白鱼、鲞鱼、快鱼。鲱科锯腹鳓亚科鳓属的1种,。一般体长约22.5~33厘米,最大个体长60厘米。体长椭圆形,侧扁。头后部略凸。腹缘有锯齿状棱鳞。骨刺细多,掐喉为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