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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掐一段光阴去咀嚼 |
飞机上的迷迷糊糊,有时候就这样思绪飞驰的很远,醒了却是短短的几十分钟,那是上一次和警察的交手,发热和虚汗过后,齐汉峰重新的细研磨起来那些时间的碎末。
八十年代,夜晚时分一顿酒意未尽,再寻一个喝酒的地界,只好去火车站附近的小餐馆,虽然刚刚取消了粮票的限制,也还没有酒驾巡查的制度,三十多岁的酒量也是人生的高潮,经济实力的有所收成,成了最早拥有拉达轿车的主人,驾照也是少有的稀罕,乘着那辆橘黄色拉达轿车的齐汉峰和开着车的满小力,副驾驶座上的李东海,在城市还在旧街道的窄路上发展的很慢,昏暗的路灯,行人已经很少,当时的夜晚不到九点,已经路希人尽,只有火车站还有错过了晚班或者等待着黎明的旅客。
择一小酒馆坐下,老板也都是混江湖的无业人员,虽相互不认得,但是从车辆和行头,也看得出是个体户发达的状态,老板也是厨师,也是服务员兼作点菜,只有一个迷迷糊糊的小姑娘兼作收款和传菜,看样儿也是老板的远房亲戚。几声招呼以后,不消片刻,油炸花生米,熏鱼凉盘,拍黄瓜,酱牛肉,垫桌开酒,东海捏着酒瓶两支筷子头,“咔”的一声,带花边的马口铁瓶盖就飞了出去,蓝边双圈的口杯到了三杯,一阵带有味精味道的油烟气伴着热菜就上了那简易的木桌面,爆炒肉片,干炸里脊,辣子鸡丁儿,溜肝尖,也已摆满桌面,老板也用脏毛巾擦着汗水打着招呼撩起了门帘,因为,老板听得出当地话,混社会的哥们,不同于赶火车的旅客,更不是可以哄骗敲诈的农民不经世故的外乡客。
这是一个初冬落叶除了寒气没有什么温暖的寒夜,朦胧的火车站高高钟塔上指针指向十点,闷闷的钟声敲了十下,这钟声在这个城市里已经敲了八十多年,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经历了文革的磨难,依旧在纯粹中国打扮的头顶俯视着,辫子,光头,礼帽,分头,解放帽,军帽的变革。
“谁啊,谁啊”,吆喝着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邋遢汉子,脏兮兮的黑手捏着抽到根的烟卷儿,一双张了前脚掌的皮鞋,露着脏污的脚掌,耷拉着的布棉帽看不出黑还是蓝,只有油光在闪着乌亮。
“耶耶,这不是小峰吗?不认得?我是你牛子哥哦”,齐汉峰一时想不起这个牛子是谁?
“我是东头牛忠良家的老三哦”,齐汉峰忽然想起来是有一个住在一条街上土产杂品店的牛家兄弟姐妹,是一家老实巴交的人,此人的模样,已经记不清曾经的模样,齐汉峰使了一个眼色,满小力便指使老板盛来俩菜,倒一杯酒,放在临近门口的桌子上,满小力也用手臂阻挡着要想齐汉峰靠拢的牛三,“你喝你的,齐哥请客”。
牛三一饮而尽那一口杯的白酒,依旧凑合齐汉峰,李东海,满小力的桌面,老板也过来似乎有些顾虑的阻挡牛三的围拢,不大的小店,已经被牛三踢到的凳子显得憋屈起来,齐汉峰丢过去一支烟,牛三紧忙接住夹在耳边,顺势坐了过来,急促的又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小峰,你牛逼了,不认你三哥了?今儿咱兄弟们喝喝”。
齐汉峰没有说话,依旧用那冷峻的眼光盯着牛三,这个时候,喝酒的酒兴已经打了折扣,上顿酒的火焰却被压抑着随时爆发的可能。
“终于见面了小峰,听说你发达啦,你也不在原地住了,碰上就算是有缘,喝酒,哥哥敬你一杯”,又是一口干了,这是一个极度缺酒的主儿,看来今儿一定是贴上了,属飞天烙铁的,逮谁烫谁。
齐汉峰开始不高兴了,李东海,满小力也都看着齐汉峰的脸面,没有说话,各自握着自己的杯子。齐汉峰说,“你先坐着,门口那些酒菜,你先吃着,哥们这会儿不方便照顾你”。
牛三伸手抓了一把,还有点余温的干炸里脊,塞在嘴里,又抄起筷子,夹了一大坨猪肝沥流啦啦的在在腮帮子和下巴上吞吐着,齐汉峰脸上闪出一丝不高兴的微笑,“牛三哥,你这就不太讲究了,有点不识抬举了了吧”说着把那盒让牛三抽出的烟盒扔了过去。看了东海一眼,东海和满小力起身,丢下几张钞票给服务员,没有搭理老板掀起油乎乎的人造革棉门帘就转身出了饭店,牛三追了出来,依旧不饶的喊着“小峰,别走,
齐汉峰返回小店的时候,老板和小姑娘都不在了,二分钟,牛三已经躺在地下不说话了,满小力扯下厨房的门帘,裹起牛三,李东海双手提起来,满小力打开后备箱,塞了进去,虽然没有见血,拳脚一定都在愤怒中使用的劲头不小。
橘黄色的拉达轿车,在夜深的郊区道路上行进,后备箱距离后座很近,一点动静也没有,三人都没有说话,但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不远处的一条大河。当轿车开上大坝,东海打开后备箱,拎出那个包裹的时候,在牛三口中流出的液体里,又有了呼吸的气泡,顶着凛冽的寒风,抽了一支香烟,烟头闪烁的红光闪烁着齐汉峰平静的剑眉。
“东海,走,装上”。
二十分钟以后近郊最大的医院,急救室走廊里,东海和小力,抬着牛三,放到了联椅之上,在牛三的口袋里塞了几百元人民币,闪出重新行在了夜幕里,酒兴也彻底的败极了,谁也没有说话,送下齐汉峰,东海小力便都去了各自的去处。
次日,一觉醒来的齐汉峰刚刚起床还没有吃早饭,分局的民警来了两位,“齐老板,好啊,你的车在家吗”?
齐汉峰眯着眼睛看着来人,“有什么事儿吗,找车干啥”?
“市里统一查找私人挂靠的轿车,你那车不是挂靠在区运输公司吗”?“是啊,前几天朋友学车练车开走好几天了,月底就要考试,我过问一下,给你回个信”。
“你还要和我们去一趟分局,门口有挎兜摩托”。
一丝不悦,闪过齐汉峰的脑子“好,我给你们局长打个电话,你们局长不是李龙光吗”?很少有私人电话的八十年代,齐汉峰用家里电话拨通李龙光的办公室,说了几句以后,递给了来的人,电话那一头局长说“齐老板我熟悉,他下午来局里再说吧,他中午还有业务应酬”。来人一句“打扰了,下午见”。
传呼机刚刚派上了用场,几句简短的话,储蓄所提出了尽量多的现金,李东海去了远房表哥大兴安岭的林场,满小力去了海边上的渔船,三年以内不要联系,今天这个十二月一号记得三年以后东岛市那家海滨广场上的宾馆大堂我们见面,传呼机立即扔掉,家里人谁也不要告诉自己的去向。齐汉峰登上了中午前去福州的特快列车,软席包房里,一丝夕阳穿过车窗晒着白色的靠背上,此时的齐汉峰思考着是不是不够冷静,是不是没有控制住那被激易怒的心态,做的生意由兄长掌控,遇事的关键时刻,还是要有林子江的点拨,去向也是只有林子江一个人知道的。
飞机的机舱里,小屏幕依旧是闪着多彩的剧情,齐汉峰自己这段往事的情景,倒叙一个过程,低头一看手腕上的爱彼手表,才只刚刚过了不到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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