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哥信口说@/《旧时记忆/游泳和游泳池》

我是五十多年前，开始游泳的，我敢说我们这个城市是世界上最好的游泳场所，当然，这是指过去，有众多的泉眼形成的泉池，比苏州那混绿污臭的河水，比海滨苦涩咸卤的海水，比长江汹涌澎湃江水，我们的泉水是清澈的，是冰爽的，是甜甘的，是可以饮用的，五十年前济南的自来水厂就在趵突泉边。

过去没有五龙潭，那时叫东流水，从趵突泉周边泉水汇集以后，沿着护城河，直接流到大明湖，沿途又形成了许多的水池和沟壑，孩童，少年，每逢夏季都是天然学习游泳的练习场，黑虎泉周边护城河的南岸也有琵琶桥下，玻璃镜泉等等，而学会游泳以后，也可以在护城河里劈浪击水，也可以在河岸上，跳水，来个雨燕，来个镰刀，来个转体，来个麻花，拧着入水，那一身腱子肉，宽胸阔背，蜂腰劲腿，赢得众人喝彩，身材不好的泳者，顿时毫无颜面，不敢进前，远处肯定有思春少女遥相观看，给那英俊健美的泳者，毫不逊色大卫雕塑的肌肉感，何况那小了又小的泳裤，仅兜着那男性特征，也是一种不花钱不犯法的色情传达。

泳裤，那时越是高超的泳者，越是短小精简，小到不能再小，这样才能方显出泳者的肌肉，跳水姿势的俊美，五龙潭的“大池子”中间有一假山石耸立，通过光滑的攀爬，立于三米以上的顶端，纵身跃下，嘭起震天水花，得到众人喝彩，那时压水花的技术还不属于中国跳水队。

一件自制的泳裤，一条毛巾，一双拖鞋，一条肥皂，一个干馒头，几瓣蒜，最好的待遇，是一枚咸蛋，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出发了，从商埠到老城区，不过四公里的样子，在五十年前也是一个长途奔往，游泳和游玩，和逛荡，和交往，和观摩，和欣赏，和探索，和新奇，一块进行，到了夕阳西下，也该重返满街法国梧桐重荫婆沙的经纬路上，晒得黝黑的皮肤，让跨栏背心，清楚的有了两条印记，我没有精炼的腱子肉，雄浑的肩膀，只有细豆芽般的身高，十岁一米七的少年。

济南也有不少游泳池，离家最近的是铁路职工泳泳池，这是我见过的最为奇特的泳泳池，两侧水深一米，中间水深二米，跳水台在中间，有铁管制的跳台，供伸展的姿势跃入，济南最大的泳池，是英雄山游泳池，有三米深，有更为高耸的跳台，而且，有两个标准池大小个一。皇亭游泳馆是济南唯一的室内泳池，而南郊宾馆的室内泳池，却是需要一定级别的官员享用的，生产路游泳池，青年游泳池，历下游泳池，少年宫游泳池，也都是利用泉水的泳池。只有第二工人文化宫的泳池是贴着瓷砖的，很美丽，很漂亮，是当时最具国际化的泳池，更衣室，消毒池，成人池，儿童练习池，应有尽有，场所讲究了，管理讲究了，人也讲究了，这里的女同胞也就多了起来，要办理游泳证，有体检证明，有一寸免冠照片，有学校和单位的介绍信，一年一次办理，和当下的护照一样有面子。游泳另一方面也是羞于出口的企图，瞄那些俊俏的女性，裸露的酮体，那时的泳衣也就是红蓝两色，也都是保守包裹型，只不过在贼人眼里，那些曲线就是过瘾的精神糖果，可想而知，在那个时代，一座城市，最多的刑事罪犯竟然是流氓罪，强奸罪。白皙的皮肤，俊美的身材，婀娜的曲线，岂也是一种罪过，去泳池的目的除了游泳，其他的就不好明说了。

济南还有一条举世瞩目的黄河，MAO文革的畅游长江，那也是在纪念日，必须的横渡，中国的江河湖海去游泳，去锻炼，口号性的形式主义，五十年过去了，依然一脉相承，发扬光大。黄河没有横渡了，只有浮桥和公路大桥收费站，依然挺立，只不过，对济南人，济南车，高抬了贵手，济南车过黄河，免票。

我没有横渡过黄河，没有参与过游泳的比赛，只有一次，看山跑死马的经历。一年的傍晚，行至大明湖，衣衫留置与树丛，纵身跳下湖中，向历下亭游去，不知道行走累了，还是夏季的水温变化巨大，半米以上是温热的，半米以下是冰冷的，游了大概五百米，再也游不动了，手脚也不听使唤了，大脑一片空白，夜幕低垂，人迹开始稀少，水面空无一人，前行寸步难行，后退已经离岸已远，此时此刻，只好歇息，平展于水面，静思决断，休息了不知多久，身上有了力气，往前游去南岸，还要返回取衣物，往后退也是距离颇远，换个方向，向湖心岛游去，游上湖心岛，休息做吧，再游回北岸，此时，上岸已经夜深人静，悄无一人，感觉一次和死亡相近的旅程，在夜幕里静静的结束了，不然的话，五十年后的游泳和游泳池，就是别人写的了。

再后来，去了工厂，有一浩大的凉水池，每逢夏夜，游水也是平常，再后来，城市里酒店林立，泳池也成了必备，洗浴中心，健身中心，高端小区，也都有了嬉水的泳池，寒冬也有室内温泉，至于，那美女如织，泳装越来越短，酮体越露越多，可是，疲劳的审美，已经抬不起眼皮，流氓罪，强奸罪犯，也被贪污腐败罪法夺了头筹，游泳和泳池也都成了记忆，只有那泉水依旧流淌，泉城的名儿还在。